曲妃卿睨他一眼,冷笑道:“我們老一輩的講話,哪里得到你這四百多歲的小破孩?”
“各位稍安勿躁,既然瀑布旁的視靈已被摧毀,不如換個角度看世界,來瞧瞧其他弟子。”
紀云開不愧是一派掌門人,小胳膊一抬,青蔥般的圓潤食指就落在玄鏡之上,劃出另一番畫面。
天將暗,畫面中的一對年輕男并肩坐在山中,以非常同步的姿勢抱著膝蓋,腦袋低垂。
正是林潯與云端月,經典的社恐二人組。
林潯好歹是個男子漢,義無反顧地扛下了打破沉默的重任:“云師姐,這山,好小。”
云端月沒說話,抿著點了點頭,耳朵上殘留著十分明顯的緋紅。
隨后又是一串尷尬的寂靜,小白龍總覺得不該如此,環顧四周許久,把視線鎖定在不遠的角落。
“云師姐,那里有只蜈蚣。”
林潯滿臉通紅,自始至終沒敢看:“我在數它有幾條,你要不要一起來?”
云端月始終低著頭,聞言終于出了聲:“56條,我很早之前就數出來了。”
“喔!”
林潯抓耳撓腮,顯得更加慌:“那那那、那你很會數數啊。”
“過獎。”
“沒過獎。”
“多謝。”
“不用謝。”
“……”
“……”
“那個,要不咱們一起來數一數那邊的藤蔓有多片葉子?我負責這邊,你負責那頭。”
“好。林師弟果真有趣。”
這兩人無聊到了一塊,居然心有靈犀地開始數蜈蚣。長老們紛紛唉聲嘆氣,無論男,看了都會不由自主地陷沉默。
只要他們倆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會是別人。
饒是真宵也不由得角一:“哪個天才想出的主意,把這倆人放一塊的?”
紀云開笑瞇瞇地舉手,滿臉驕傲:“是我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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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鏡外熱鬧非凡,境無法被窺視的角落里,就要顯得安靜不。
寧寧有點懵,許許多多的念頭在須臾之間填滿腦海——
他們倆怎麼突然之間就靠得這麼近?啊不對,不是“靠得很近”,而是毫無征兆地有了肢接。
裴寂是不是被魔氣燒壞了腦袋?他不是應該狠狠揍一頓嗎?
以及,這樣的劇發展,和說好的……完全不一樣吧?
的心思如線,但不得不承認,裴寂那句話的殺傷力非常之大。
他向來是又冷又的脾氣,從不會對誰示弱。這會兒聲線半啞,又保留了幾分獨屬于年人的清泠悅耳,像方才那樣小聲地念出來,像是懇求,又像在撒。
寧寧腦子里堅固不催的城墻刷刷刷就坍塌了碎屑,很沒原則地立馬心。
裴寂的手掌冰涼得嚇人,如同沒有溫度的玄鐵。他們之間的距離著實有些太近了,雖然眼前一片漆黑,寧寧仍能聞見他上帶著水汽的植清香。
而年人的呼吸沉重且急促,擁有一溫和的熱量,與四周冰涼的水汽彼此融,偶爾勾纏了屬于的呼吸,聽得耳朵有些燙,也有些。
等他的呼吸漸漸平緩一些,寧寧終于輕聲開口,帶了點不確定的語氣:“你是不是……難的?”
說完了又忍不住想,這不是句廢話嗎,他都這樣了,哪能不難。
目不能視,看不見裴寂此時究竟是什麼模樣,一番思索之下,用手指攥了攥的擺,下定一個決心。
寧寧的右手抬起來時,滿滿盡是潭中冰涼的清水,等胡在服上拭片刻后,略帶了遲疑地向前方去。
的作小心翼翼,當手掌到裴寂后背,能夠很明顯地到后者脊背瞬間僵,再也沒有彈分毫。
“我以前難的時候,家里人都是這樣安的。”
寧寧的作很是笨拙,掌心掠過他因消瘦而高高凸起的骨骼,心下不由一:“……不知道對你有沒有用。”
孩的手掌溫暖細膩,得不可思議,在他的后背上下輕時,比流水潺潺更加溫。
裴寂放緩了呼吸,好像連之前沉重的息都是種不可饒恕的驚擾。
他方才腦子里有那麼多暗與繁雜的念頭,只因著這一個毫不稔的,居然都盡數消散,什麼也記不起來。
他自小生活在無止境的斥責與打罵里,后來漸漸長大,便逐漸學會了打架與劍,人生又冷又,哪里得到過像這般溫溫的小作。
“一切總會變好的,你別怕。”
寧寧的聲音很輕,像公英悠悠拂過裴寂耳朵,和做夢一樣,沒什麼實:“你并不可怕,我也不會害怕你——所以把手放下來,沒關系。”
把手放下來也沒關系。
即便看見那樣面目可憎的他……也沒關系嗎?
他怔怔地立在原地,還不等有所反應,手腕上就傳來一陣突兀卻的溫度。
寧寧用空出的左手按住裴寂手腕,只不過用了輕輕的一點力道,便順勢帶著他的手掌下移,出明白皙的面龐。
兩道視線筆直相撞。
寧寧揚起角,勾出小巧致的弧度,圓潤的杏眼則往上微微一挑,亦是亮瑩瑩地彎起來,猶如遠山之上懸著的皎潔月,朝他出一個毫不設防的笑:“這樣就很好啊!其實你很好看的。”
仿佛倏地撞在心口上,讓膛沉甸甸地一震。
承影這回什麼話也說不出,在發出一聲綿長的“啊”聲后銷聲匿跡,大概是躲去了識海的某個角落滾來滾去,自由飛翔。
至于裴寂。
裴寂頭上下滾落,板著臉轉過去,聲音聽不出毫起伏,黑發遮掩住耳朵上的緋紅:“走吧。”
“你沒事了嗎?”
寧寧在后跟著他,語氣輕快:“對了!你以后可得多吃點東西,剛才上你后背的時候全是骨頭,快硌死我了。”
上他后背的時候。
之前他行事肆無忌憚,大半原因是到魔氣驅使。當下黑霧盡散,裴寂終于恢復了理智——
哦,他似乎還撒了,讓陪陪他。
脊背上似乎還殘留著那道陌生的,裴寂忽然就紅了耳朵,倉促回頭瞥一眼寧寧。
見小姑娘一本正經地盯著他看,仿佛是要遮掩什麼似的,面無表沉下子,把整個腦袋都埋進水里。
承影嘖個不停,唉聲嘆氣:“你這什麼,活生生的掩耳盜鈴。還真以為把腦袋浸在水潭里,就不會被別人發現臉紅啦?我可都全——看——到——啰——裴小寂。”
寧寧不懂他的用意,懵懵了聲:“裴寂?”
水面寂靜,冒出來幾個泡泡,咕嚕咕嚕串明的小珍珠。
沒過多久,裴寂很快從水下站起來,恍如方才無事發生,自儲袋里取出一件男款青黑薄衫,輕輕搭在寧寧頭頂:“別著涼。”
他的向來被折疊得一不茍,帶了點清新皂香。
寧寧笑著將它接過,存了點捉弄的心思,也從儲袋拿出一件款穿花繡蝶披風,直直丟在裴寂腦門:“你也是。”
兩人一前一后上了岸,好在有裴寂的那件服,周遭的冷風吹拂而過,經過被水打的布料時,寧寧才不至于冷得瑟瑟發抖。
等套好外衫一抬頭,居然看見呆呆站在路邊的喬。
喬的心有些拉扯。
只不過是隨隨便便閑來無事這麼一逛,萬萬沒想到會猝不及防看見眼前這番景象。
試問一男一說說笑笑地從水潭里一起漉漉上來,都在做穿的作,這兩人之前究竟做了什麼?
該是怎樣的顛鸞倒,不知天地為何,才能讓他們穿錯對方的,如此招搖地行走在大道上。
修道之人的趣,果真不是旁人能懂的。
裴寂乖乖套著件淺式斗篷,一張俊秀的臉煞白煞白,面沉得猶如死人。
寧寧出胳膊做爾康手,因為外衫太大,手掌沒出來:“喬姑娘,你聽我說!”
喬鄭重道了歉,強忍著心激,捂著臉跑開了。
寧寧:……
寧寧一裴寂手臂:“今晚咱們誰去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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