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門口。
昏黃裹挾暗,白煙霧繚,商亦紂靠在車邊,深吸了一口煙。
他平素不喜氣味濃烈的香煙,可今日他腳下落得盡是一口吸盡,灌滿肺腔的濃烈。
許是沒有旁人在,商亦紂的眉角皺得湊,眼睛里的神全是不耐。
“想辦法把熱搜撤下去。”商亦紂把煙頭碾滅在腳底,語氣冰冷地朝電話里道:“查清楚,誰在背后做的推手。”
那頭不知說了些什麼,商亦紂臉好轉了許多,掛斷電話后,他擰了擰眉心,手指敲在玻璃上,“陳叔,進去多久了?”
陳叔盤算著,“要快一個小時了。”
商亦紂嗯了聲,坐回車廂,他疲倦地撐住頭,斜靠在椅背,平聲道:“回去吧。”
陳叔沒,從后視鏡里看了眼他家爺的臉,“不等小顧爺了嗎?”
商亦紂闔眼回道:“不等了。”
陳叔抿了抿,猶豫半晌,才緩緩道:“小顧爺看著不太對勁。”
商亦紂自然知道顧止不對勁,所以他本想同顧止一道進去,可他剛上顧止的手,就被顧止避如蛇蝎般的揮開。
他睜開眼,深暗的老巷空,風刮過時,卷起幾個垃圾袋,嗖嗖響著,好不容易松開的眉頭,又皺在了一起,臉上難得地浮現出了疑。
“他到底不滿足什麼?”
悲傷到極致時,反而不到悲傷,顧止從前不信這句話,可這一刻,他真真切切的明白了。
他走進客廳,把趙宣予拉起來,拿抹布出了一塊干凈地方,平靜地坐了下來。
他問,“媽呢?”
趙宣予眼睛紅腫,幾乎睜不開了,聽到顧止這一句話,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奔騰而下,說出來的話語變得稀碎,難以拼完整的句子。
可顧止聽懂了。
趙宣予說,他回來時,顧強人已經死了,被趙淑儀砍得模糊。
他給顧止打完電話后,趙淑儀給了他一疊東西,趙宣予恐懼地著趙淑儀,他記憶中溫的母親和眼前這個滿污的瘋人,扯不上一關系。
趙淑儀掉手上的,想再一趙宣予,趙宣予卻害怕的直往后。
“對不起,以后的路媽媽沒辦法陪你走下去了。”趙淑儀低聲同趙宣予道。
收回手,慢慢朝臺走去,喃喃自語,“老天爺,這輩子我吃夠苦了,下輩子,給我一條好命吧。”
趙宣予后背發涼,他直覺趙淑儀要做不好的事,竄起想要拉住趙淑儀,可趙淑儀比他更快。
他只看見一道殘影從臺一躍而起,接著是一道砸在地面上發出的悶響。
趙宣予崩潰的捂住自己的頭,“我、我為什麼要躲、”
“如果我不躲,媽是不是就不會跳樓了啊?”
顧止回答不上他,空寂寥的緒灌滿了他整個人,他看著那扇臺,似乎有一特殊的吸引力,不斷地在他。
“你要干嗎!”
趙宣予一聲驚吼,突然抱住了他,他著黑黢黢的樓底,平淡而又冷靜地道:“我想下去。”
“…哥,”趙宣予死死抱住顧止,生怕他一個松手,顧止也在他的眼前,變一癱爛,“我就你一個親人了,我求求你,別做傻事,我求求你!”
“我不做傻事,”顧止輕聲道,“媽在下面喊我,一個人害怕。”
“不要!啊!”趙宣予生出一力,把顧止橫抱了回來,把他按在沙發里,顧止的臉都被歪了,可他卻像不到痛楚,眼睛輕輕眨,“小宣,媽在喊我。”
“媽已經死了!”趙宣予崩潰大哭,“死了,喊不你了!”
“好,我知道了,”顧止艱難地點頭,“你放開我吧。”
趙宣予搖頭,“我不放。”
“我不會跳樓的,”顧止著前方,眼睛里空的,“我去把媽接回來,在太平間里,會難的。”
趙宣予哭著仍在搖頭,他不敢信顧止。
“你綁著我的手,把一頭放你手心里,我想做傻事,也沒辦法了。”
顧止確實沒做傻事了,他領回了趙淑儀與顧強的尸,辦后事,趙宣予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顧止后。
他們沒什麼親戚,葬禮辦得簡陋,他把顧強埋回了老家,和祖墳一起。
趙淑儀的沒有,顧家配不上趙淑儀。
他想給趙淑儀置辦一塊好墓地,可他竟然連買一塊墓地的錢都沒有了,他只能找人借錢。
重新買了個手機,一開機,無數個人找他,在外人眼里,他已經失聯了好幾天了。
他一一回完后,還沒來得及提借錢的事,送錢的人就找上了門。
徐郁秋約他見一面,地點就在新安醫院附近。
那怕出了這麼大的丑聞,徐郁秋仍舊鮮亮麗,顧止坐在他對面,蓬頭垢面的,更是跌得塵埃里。
但再鮮亮麗,也蓋不住徐郁秋被丑聞纏的窘迫,他連客套的話都沒說:“只要你肯認下視頻里的人是你,明年常匪導演的男一號就是你了。”
顧止眼都沒抬。
徐郁秋:“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
顧止平淡地看他,“我認下后,就是敗名裂了。”
徐郁秋溫潤的臉上出猙獰,他急道:“你已經敗名裂了,前些日子的丑聞足以讓你萬劫不復了,沒有人會再找你拍戲了,但我可以助你東山再起,只要你肯認下。”
顧止輕輕搖頭。
徐郁秋怎麼也沒想到,顧止拒絕得這麼快,他正要開口勸他再想想,顧止突然道:“兩百萬。”
“啊?”
顧止掀了掀眼皮,“太多了?”
徐郁秋瞠目結舌,“你只要兩百萬?”
兩百萬,他隨便睡個人,給的都比這多。
“嗯。”顧止抿了口咖啡,“兩百萬。”
徐郁秋仍不敢置信,“…你認真的?”
那怕顧止再開口加個零,他都不會眨下眼,商亦紂到底是怎麼虧待他這個小人了。
“錢打到我卡上,我立馬上微博發公告。”顧止掏出零零碎碎的錢,在桌上,起走人,扔下一句,“咖啡錢,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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