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日里吊兒郎當沒個正行的弈,居然面對這名華服子微微肅容,一雙狹長優的眼之中氤氳著復雜難辨的緒,良久方才微微折還禮,“某人也沒想過能在此相逢,南宮大小姐別來無恙。”
姜沉璧詫異地看了弈一眼:這貨什麼時候說話如此傷春悲秋風花雪月過?
“什麼久別重逢啊?”孟忘川不了似的抱臂環,毫不留道,“應該說自退婚之后,你與南宮大小姐,再也沒見過吧?”
弈神微變,沉不語。倒是那名南宮大小姐邊的不忿道,“你又算是什麼東西,我姐姐在和弈說話,得到你來?再說了,南宮家為什麼退婚,我想他自己心里清楚吧!”
這一語驚醒夢中人,倒是終于讓姜沉璧想起來了……南宮大小姐,就是弈書房里畫像上的那個子!難怪覺得面呢。
弈看上去對……似乎有幾分舊難舍啊?
“因為什麼退婚咱倒是不記得,”孟忘川慢悠悠地說,“不過如今看來,可能是因為南宮家教出來的小姐潑辣如虎,自慚形穢吧。”
“你!你!你!”那一瞬間氣的俏臉通紅,猛地奪過邊打手的長弓,“你膽敢侮辱我!找死!”
“夠了,錦鳶。”南宮大小姐微微蹙了秀眉,輕聲喝止,“大呼小地什麼樣子,當真是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也沒有,怨不得神醫說你。”一面向弈問道,“聽聞你舊疾未愈,怎麼跑到靈山來了?”
弈微微一怔,良久方才淡淡笑道,“我不過是一個名不見其傳的廢柴二,不勞漪珠大小姐多掛心了。”
南宮漪珠看著弈,目之中似乎有一憐憫,“我聽聞,你娶了姜家的四
小姐,是個不甚清白的子?”
姜沉璧滿頭黑線,這老人敘舊也就罷了,怎麼還扯到頭上來?還不甚清白,直接說的那點子桃緋聞傳的燕京眾人皆知不就得了麼!
“南宮大小姐,你怎麼對別人家的男人念念不忘啊?”姜沉璧歪著腦袋詰問,“這可不是一個大家閨秀該問出來的話,你說是不是?”
南宮漪珠面微變,目這才投向了姜沉璧。
是個小娃娃,左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然而卻有一雙通如琉璃般的貓眼。
“那你呢?弈又是你什麼人?”
姜沉璧笑瞇瞇地自然而然挽住弈的袖,“他是我夫君啊!”
“是你攛掇他來靈山的?”南宮漪珠微微蹙眉,一時間竟然看不這個小子的底細,“你一個手無縛之力的小姐,怎麼敢作出這等決定?是存心要他的命麼?”
“大小姐,晚膳做好了。”忽然間來了一個伙夫恭敬上前,端著一個琺瑯彩瓷小甕,還未掀開蓋子,便嗅得一陣異香撲鼻。司空凌不由得暗暗咽了一口口水,要知道他這一路風餐宿啃干糧,已經許久未見半點葷腥了!
“如今既然相見,不如爺留下用了晚膳再說吧。”南宮漪珠的一雙眸子中沉淀著復雜緒,然而,未待弈開口,孟忘川卻抬手制止,“不必了。這要人命的玩意兒,我們可不敢吃,奉勸你們也別吃了,免得有去無回。”
“你這是什麼話!”那伙夫不認得孟忘川,只道是哪個犄角旮旯里蹦出來的小人,不由得大怒,“竟敢如此信口雌黃,小姐,他……”
“神醫何出此言?”
南宮漪珠蹙眉。
姜沉璧卻同孟忘川對視了一眼,兩人心中各自明了:這香味實在來的
太不尋常、太詭異了!
“你們捉了這日月星潭的魚來燉湯?”
“有何不可?”
“王伯,不必理會了,一群落魄戶,姐姐相邀也不領,就讓他們喝西北風去吧!”
南宮錦鳶冷哼一聲,兀自接過那瓷甕,深深吸一口氣,“好香啊……傳令下去,就地開膳!”
“是!”
南宮家支下的營帳之頓時熱鬧起來,弈對南宮漪珠略一拱拳,便帶著三人離開了,他們擇的是不遠一塊巨石之后,孟忘川和弈張羅著支起帳篷,倒是司空凌了角的口水,無不嘆息,“那位姐姐不是邀請我們留下用膳了嗎?要我說南宮家有意結,我們何必……”
姜沉璧從背囊中掏出面餅,水還有風干的干,狡黠一笑,“放心,小鬼,他們還會再找上門來的。”
弈若有所思地看著兩人,問道,“可是那魚有問題?”
孟忘川調笑道,“我以為你滿心滿眼地只有南宮大小姐,旁的一概視若無睹。”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好了好了,吃飯。”不知為何,姜沉璧不愿聽到二人再討論那個看起來高貴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倒是司空凌好死不死地湊過來一個茸茸的腦袋,“你當真是家二爺弈麼?聽聞你早年間和南宮小姐曾有一紙婚約,后來南宮家悔婚啦?唉,爺,不必過于憂慮了,天涯何無芳草……”
“小鬼,你是主閉還是讓我揍你一頓?”
司空凌這才悻悻噤聲。
姜沉璧慢悠悠地啃了一口餅子,覺自己當下心略有復雜,自從看到這個南宮大小姐的第一面時,直覺便告訴這個人和弈的關系不簡單。但是和弈又算什麼關系呢?
無名之醋,最酸啊。
“喂,忘川兄,”姜沉璧索捅了捅孟忘川,低聲道,“我問你個事兒。”
孟忘川仿佛肚子里的蛔蟲一般,微微一笑,“你有話應該直接去問弈,你知道我對他沒幾分好,不會為他言的。”
姜沉璧輕輕推他一把,“你照實說,你覺得我和南宮漪珠誰更好看?”
孟忘川抿沉,“這是一道送命題……”
“快說!”
“環燕瘦,各有千秋。”孟忘川斜斜乜了一眼,角掛著那點笑意著實促狹,“怎麼,吃醋了?吃醋你就去同他明說唄,一個是已然退婚的故人,一個是新婚燕爾的正妻,但凡他不笨不傻,都應知曉如何取舍。”
“我……”
“公子!”忽然間帳外傳來一把男聲,卻是先才在南宮漪珠邊的管事,此時此刻臉上帶著濃濃焦灼,“公子,我們家大小姐請您去一趟!二小姐不知道怎麼了……似乎是中了邪!”
弈眉頭一跳,卻巋然不,沉聲道,“慚愧,在下武功平平,對于醫更是一竅不通。大小姐怕是所托非人了。”
他此言一出,那掌事急的恨不得當即跪下來央告,姜沉璧和孟忘川冷眼相看,不發一言,直到那掌事說要請南宮漪珠來,弈方才回首看向孟忘川。
男人站起來,拍了拍上的草灰木屑,冷然一笑,“弈啊弈,你可真夠偽君子的,放不下就直說,何必要我出頭!”一面大踏步地走出營帳,毫不客氣問道,“我救你家二小姐,南宮家給我什麼酬勞?”
掌事自然一路點頭哈腰,“神醫您放心,南宮家絕對銘記神醫恩德,要財要,半分不會推!”
姜沉璧招呼了兩人,四人一并走向南宮家所在的,百米之外的營帳。
此時此刻,原本整肅有序的營帳已經作一團,不住有人進進出出,喧鬧連聲,整個營帳被篝火照的通明,而個中彌漫的依舊是那濃烈到詭異的魚香,司空凌了空癟癟的肚子,小聲道,“好香啊……”
“小子,只顧著吃,不想要命麼?”姜沉璧淡淡一笑。
未待司空凌參這話中含義,掌事已挑簾請孟忘川進裝潢最為豪奢的披金營帳之中,才進去便聽到一群人七八舌地說,“二小姐,不能再吃了啊!”“二小姐這是怎麼了?”“二小姐……”
“姐姐,我,我控制不住自己,好香啊!”
人群得見掌事,紛紛避讓到兩側,孟忘川疾步走近,卻見本來高傲得像孔雀似的二小姐蹲坐在地,手中捧著一大甕魚湯,正在和一群屬下來來回回地搶奪,南宮漪珠在旁好聲好氣地勸告,最后氣的掀翻大甕,南宮錦鳶竟然還想撲上去搶奪已經灑落在地的湯水魚,幾個人苦攔不住,一時間四下一團。
“果然這魚,有問題。”孟忘川一開口,南宮漪珠幾乎如蒙大赦,“神醫!您快來看看錦鳶,已經吃了五甕了,真的不能再吃下去了……”
孟忘川上前,但見南宮錦鳶雙目空空,好似游離無神,只有芳口微張,直勾勾瞧著魚湯的方向,一面不住地揮舞著手臂,顯出極度的。
“這不是病兆,是中邪。”孟忘川環顧四周,淡淡開口。
“中邪?”南宮漪珠秀眉輕蹙,“那,神醫……”
“南宮大小姐,在下只是個倒騰草藥的,病痛堪堪可解,可是中邪看不了。”孟忘川語氣平淡,卻不容置喙,一張面龐端肅冷凝,看著就教人覺得毫無希。
“不過……”
“有一人可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