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提議若是換給別人,恐怕子十有八九要惱怒,只是話從子嘯口中說出。
男人笑意燦烈明朗,倒是毫沒有私心的樣子。
對于姜沉璧而言,自然是不怕子嘯做出什麼事來的,如今只要能有一個人陪著,讓暫且忘卻心中的煩惱事便萬事大吉了。
“走啊!”
那店小二看到子嘯帶著噔噔噔上了樓,也不敢出聲問這位財神爺,只是將艷羨的目投了過去。
樓上的雅間之,姜沉璧還在一口一口地抿著酒,是副不醉不休的架勢,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兒,子嘯忽然之間輕輕握住姜沉璧的手,“姜姑娘,你別喝了。”
他的語調很輕很緩,“你抬起頭來看看我。”
幾乎是不自覺地,姜沉璧抬起頭,對上了男人那雙深邃的眼眸。
“你覺得很困,是不是?”子嘯如是問。
姜沉璧皺了皺眉,一時間大腦竟然有些許空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困還是不困,似乎也忘記思索子嘯為何忽然之間要說這等話。
“唔……我……困。”
“我是你的摯友,你會聽我的話,對嗎?”
“嗯?”姜沉璧意識到哪里不對,但是又說不上來究竟是哪里,男人的手掌寬和溫暖,那雙狹長而微微邪氣的眼眸微微瞇起……
他們算是朋友嗎?……算是吧?
那……子嘯的話,似乎也沒有錯。
不,但是……姜沉璧微微搖晃了一下腦袋,眼前忽然之間出現五十的幻影,很清楚自己的酒量,就算是喝醉了也不應當如此意識恍惚。
盯著子嘯眼睛的那一瞬,整個人都心神搖,仿佛意識不再屬于自己姜沉璧忽然之間覺得,有一個可怕
的念頭在心里攀生,甚至不敢開啟重瞳去驗證是真是假。
他多日以來無微不至的照顧和袒護,他的舉手投足的無上關懷,他不經意之間爽朗的笑意……
為什麼?圖什麼?姜沉璧忽然之間覺得無比蒼涼,心居然痛到無法呼吸,難道自己如今還不夠進退維谷遍鱗傷?
還是原本就不應該有“真心”這種東西?
先是同門師兄曲丹宸,再是突然失蹤之后若即若離的弈,如今又是子嘯……
何德何能啊?這些人為何要走的朝夕之中,再狠狠傷個猝不及防?
“我……”
看著子嘯,臉上似笑非笑,角掛著的弧度苦至極。
男人遞過來一杯水酒,那水酒之中醞釀著微紫的,倒映著他神莫測的笑容。如同一記最致命的蠱毒。
“喝了它。”
翌日。
武林大會已然結束,眾人紛紛議論這一次奪得魁首的居然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年郎,當然還有一群人對男人前些日子和二鬧出來的風波更興趣,一時間議論紛紛、不一而足。
白夙并沒有聽進去,實際上,自那一日楚丹楓醒來之后,他便一直是一副不以喜不以己悲的模樣,眉間氤氳著沉沉之。
“我說,你這幅表,是預備著去接任武林盟主還是去吊喪啊?”陸云間似有不滿,“你高興一點不?”
“你說子嘯他究竟想要干什麼?”白夙道,“先是給楚丹楓下毒,想要栽贓陷害,繼而又轉向了姜沉璧……先才原是我小覷了他,竟不知此人心思縝得可怕……倘若姜沉璧再有一個三長兩短,我這邊才真正是分乏了……”
陸云間知曉白夙的子,他
本是什麼人都不放在心上的,但若是放了,要麼便是摯,要麼便是深仇。想要一時半刻將這樣一個人抹去,顯然是辦不到的。
如是想著,卻只能好言相勸,“不是我說,你如今是盲了心了,你也細想想,他這麼做是為著什麼?不就是為了讓你方寸大、自顧不暇麼?”
白夙若有所思,眉間擰了川字。
“你愈是不在乎,他便愈是無從下手,丹楓和姜小姐才安全。”陸云間幾乎有一些恨鐵不鋼了,“白夙啊白夙,我的主子爺,你要知道,如今對于你來說頂重要的是扶搖直上,是手握實權!只有這樣才能早日鏟除異己!只有這樣才能保護你想保護的人啊!”
男人目沉沉地看了過去,終于將面上多余的愫一一收斂。
“我知道的。”
“你知道個屁!”陸云間推了男人一把,說不出是無奈還是別的,“唉,你真的是教我一個老人家碎了心,我只怕是心力瘁,活不到你在高位清福那一天嘍……”
“那可不,”白夙笑了笑,“你若是英年早逝,丹楓妹子可怎麼辦呢?”
陸云間眉頭一皺,“你說啥?”
白夙意有所指地拍拍陸云間的肩膀,“丹楓心思玲瓏,說有一萬個心眼子,我那點彎彎繞繞只怕本瞞不過,還得拜托陸軍師替我出賣一下相,收服人心哪……”
陸云間干瞪眼,幾乎要被白夙的無恥方案氣的背過氣兒,奈何一時間礙于份罵不出足夠惡毒的措辭,只將滿腔怨念恨恨翻了個白眼。
舉行授封儀式的過程漫長繁瑣,白夙只覺三番五次都要睡了過去,看著臺下那些或是艷羨、或是嫉妒、或是不甘的目,
他只覺得不能理解。權傾高位究竟有多重要?何以讓所有人趨之若鶩?
比得上邊一個可以詩作對喝酒的摯友、比得上一個出生死意纏綿的人麼?
上一任武林盟主姓徐,徐清風,是個約莫半百之年的老人,此人在江湖之上頗有威,據說他不但年輕時武功深厚獨步江湖,如今手中勢力更是四通八達難以揣測,這也便是他何以一直穩坐武林盟主的原因。
散會之后,白夙被單獨到了武林盟主所在的五岳別院之中。
“不錯,不錯,白公子果然是英雄出年,如此年紀輕輕便有這樣好的手,實在是武林新起之秀啊,老夫看到你們,才覺得自己真的是老了,”那徐清風雖然看上去頗為嚴肅不近人,笑起來倒也真誠出手拍了拍白夙的肩膀。
“哪里的話,都是前輩級別的人不屑于同我們這些小輩計較罷了。”心中清楚是怎麼回事,白夙面上卻還是維持著有禮的笑,“前輩此言,我實在惶恐。”
“此番你來呢,其實是有兩件事要說。”徐清風也不多賣關子,一抬手,兩個下人便捧上來一個金匣。
“你看,這便是崇明子親手所制的七星柄,如今老夫給白俠卻也需多嘮叨兩句,此之威力無窮,俠使用的時候,一定再三慎重,切不可淪落到歹人手中,否則必然是,后患無窮啊。”
白夙接過金匣,似乎忘記了出得到絕世法的欣喜若狂的表,只是盯著那金匣上的花紋出神,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徐清風干咳一聲,也不覺得尷尬,“還有一事。咱們武林盟會原先是自一派,旗下又分出五大宗,然則樹大招風,朝廷那邊
自然有所忌憚江湖上的勢力過大,所以武林盟會在前年便主派出使者,覲見皇帝……”
白夙眉心一跳,這卻是他全然沒有想到的。
武林盟會和朝廷有所瓜葛,那……
意味著他擔任武林盟主,也便是朝廷的人了?
徐清風見男人自始至終都是一個表,領到法是一個表,聽聞武林辛還是一個表,不由得懷疑此人是不是一個面癱,患有什麼不能笑不能哭的疾啥的。
“總而言之,長此以往下來,武林盟會便有一個不文的規矩。”
“您請說。”白夙已然有了某種預。
“每一屆接任武林盟主之人,無論男老,都須得為朝廷做一件事。事之后才能得到武林盟主手令還有朝廷欽發的賜文書。”
“哦?”白夙終于神有了變化,微微瞇起眼眸,“那麼敢問一句,這一次的事……”
徐清風揮了揮手,遣退側服侍的下人,一時間偌大的五岳別院只剩下兩個。
“京城巨變,皇帝病重……這是我收到的文。”徐清風的神一瞬間無比嚴肅,拍了拍白夙的肩膀,沉聲道,“老夫想這其中的意思,大抵是要征集天下能人異士。如今如果沒錯的話,十二郡的名門族皆收到了函……”
“需要有函才能宮對麼?”白夙問道。
“那是自然,不過若是白公子家族沒有收到……”
“不必了,多謝前輩。”白夙倏然起,將金匣合抱住,略一拱拳,“既然如此,晚輩自當趕赴燕京。”
送走了他,五岳別院瞬時間安靜無比,徐清風凝神嘆了一口氣,這才恭恭敬敬地向那竹林的黑暗一躬道,“您要老朽說的話,老朽已帶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