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弈倏然變,雖然心驚,面上卻依舊努力鎮定,“沈生,如果你騙我的話……”
“誰有那個閑工夫騙你!你若是不信便下去好了!”沈生憤憤道,“你以為這蒼月塔是鬧市想來就來想走便走麼?此地一共有四方神鎮,青龍白虎朱雀玄武,而今正是夜半,該到了朱雀神顯靈的時辰了,你以為蕭云靖憑什麼放任你們進塔?進來了也出不去!他是要你們全數死在這里呢!”
陸澤猛然一驚,在意識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整個人已經撲了下去,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秋爽!
秋爽不能出事,一定不能。他還未等到親自說出口的一句喜歡,還來不及替上祖傳的那支和田玉簪……
“這小子,喂,回來!”沈生眼見陸澤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沖了出去,整個人都蒙了,待反應過來之后沖著弈道,“他在找死呢,你還不快攔著他!那朱雀噴吐出來的醉生夢死紅霧,所有吸的人都會生不如死!”
弈聽罷,毫不猶豫地轉撲了下去。
“瘋了……這簡直是兩個瘋子!都不要命了嗎!”
另一個已經解開束縛的如雪年目直視面前濃稠的黑霧,眼中似有悲憫,淡淡說道,“心之所向,縱然千萬艱險也在所不辭,你一個生來就沒有七六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一層,有些弟子已經沉沉睡了過去,
只有幾個人在轉來轉去地守夜,看上去也是一臉倦怠,疲力盡。倏忽間一聲長嘯撕裂寂靜,那是弈的高聲喊,“諸位快走!這里很快就要被毒氣淹沒了,快上一層!”
他的聲音極高,轉瞬之間穿過層層疊疊的人群,一個一個地拍過去,大多人都被驟然之間驚醒,卻茫然四顧,有人問道,“出什麼事了?出什麼事了?”
陸澤跟在弈后,一面穿梭在人群里醒那些睡下的人,一面喚道,“大家快上階梯,躲到上一層去,遲了就來不及了!”
他素日里有些不茍言笑,被某些弟子誤認為是恃才傲,有一個金瓊的,原本是宗門中默認的接班人,近年來陸澤如同雨后春筍一般為后起之秀,他早就壞了一腔怨懟在心。
是以故意攔著他的路問道,“陸師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先才大長老已然上去探過了,說那上面可是有不干凈的東西,你此時此刻卻醒大家伙,安的什麼心吶!”
陸澤前路被攔,又四下里見不到楊秋爽的影,整個人已經焦躁至極,“我的話你信不信,想呆在這里送命,也無人攔你!信不過我還信不過盟主?閃開!”
他出手便將那弟子推了一個踉蹌,弟子不躲不閃,就等著他這一下呢,往后夸張退了一大步,整個人便如同被拔的一般了出來,“哎喲,陸師兄,你怎能打人!”
陸澤
并不善于言辭,此時此刻恨不得將金瓊那張撕下來,偏偏甩不掉此人,只得隔空沖宗門掌門人道,“師父,快讓弟子們去二層避一避風頭!快啊!”
掌門人眉宇之間很是凝重,“為何?先才已經有一個人……”
“弟子、弟子顧不得解釋!”陸澤到額頭冒出了細細的汗珠子,后背卻是一陣一陣地發涼。
為何,自己最為敬重的師長,到頭來卻不相信自己?
一定是大家在危機之下都膽戰心驚,多思多慮,對,一定是如此。
“陸澤,你先才和掌門人一并上去,上一個上去的大長老都中了邪,你卻安然無恙地下來,還說出這等話,究竟,是何意?”
倏忽間一個寒戰,讓陸澤到那涼意順著脊背瞬間沖到了天靈蓋。
他幾乎不敢相信這是師父聞出來的話,幾乎看不面前三尺之外男人的面容。
“是啊是啊,說不好,這人早就被鬼附了,本就不是陸師兄!陸師兄先才是多好脾氣一個人?怎麼會出手打我呢?”
金瓊的聲音適時響起,終于四面八方的目盡數聚攏了過來。
陸澤又是憤怒,又是不可置信,額頭青筋暴突,一口牙被死死地咬住,他不得不強令自己鎮定下來,不讓怒火沖昏了頭腦,“掌門人縱然不相信弟子,難道不相信盟主的話麼?”
他四下環顧,不知道男人去了哪一個房間找人,不見了蹤影
。
弈此時此刻已經顧不得解釋,滿心滿眼只有一個人。
那個小小的,一笑便會出兩個虎牙的。
離赤聞聲而出的時候,險些和弈撞了一個滿懷,“哎喲!你們這一去這麼久,老子還當你死在上面了呢!”
“沉璧呢?”弈的聲音幾乎是從牙之中了出來。
“啊,和楊姑娘還有孟忘川在里面忙著救人呢,嘖嘖,那些人真是慘啊,被蕭云靖有的挑斷了手腳筋,有的廢去了全數力,簡直瘋瘋癲癲要走火魔了,不過說起來也不奇怪……”
“夠了!你現立即帶人去二層,片刻都不要耽誤!”
離赤終于意識到不對勁,收斂了神,“怎麼了?方才就聽到外面的靜……”
弈沒有多言,只是一路飛奔向姜沉璧所在的房間,遙遙拋下來一句話。
“信我!”
這就是兩人無需言語的默契,是多年刀尖生死一線留下的信任,離赤轉便奔向人群。另一邊,弈倏然間踹開房門,嚇了眾人一跳,只見素日里溫文爾雅的翩翩公子鬢發散、眉頭皺,“沉璧,忘川兄還有楊姑娘,快走!”
姜沉璧直起來,本想問一問男人究竟發生了什麼,然而及到男人焦灼的目,便知道事絕不簡單,遂只是問道,“那這些人怎麼辦?”
弈目及到那墻壁上的一盞鮫人燈,只見鮫人眼中倏然之間閃過一
紅,那原本昏暗的,明明滅滅之間的燭火瞬間狂舞起來。
紅,是一般的赤火!
墻壁傳來若若現的聲音,像是滴水井,又似毒蛇吐信,弈的瞳孔陡然睜大。
來不及了!
一把抓住姜沉璧的袖,奪門而出的瞬間對楊秋爽道,“帶上孟忘川!”
四個人除了孟忘川不會武功之外,其余三個都將輕功到極致,姜沉璧主掙了弈,“你去帶忘川兄罷,我和楊姑娘還能自保!”
勢危急,弈也沒有再推,扣住孟忘川的手腕,就在三人剛剛逃出那狹長昏暗的甬道之時,后忽然之間猶如怒放的曼陀羅花一般,大朵大朵的紅霧氣彌漫開來,與之相應的是石室之高低不一但卻凄厲無比的慘聲。
這下,不需要弈和陸澤苦口婆心挨個苦勸了,眾人仿佛如夢初醒一般,爭先恐后地向二層涌了過去,四下里的油燈已然倏然變,獵獵燃燒,那一點紅如同奪人心魂的紅鸞眼眸!
整個一層轉瞬之間了生死離別的修羅場,弈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來不及爬起來的重傷弟子被紅霧侵蝕,皮發出烈火燃燒一般的噼里啪啦聲,還有被侵蝕了一半爬起來想要跑的人,周被腐蝕的模糊……
就在弈和孟忘川、姜沉璧一行人上了七八層臺階時,倏然之間聽到了陸澤一聲嘶吼,那等凄厲、無助、絕。
“秋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