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侍衛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見到一道雪亮的劍鋒鞘而出勢不可擋，一時間只來得及從中發出半聲驚呼，說時遲那時快，南枯明璃瞬間將酒杯擲了過去。

　當啷一聲，年的劍鋒偏了方向，沒有正中脖頸，卻也著右肩，帶出一道淋漓痕。

　他好似不知道痛，一招不得中便再次舉起劍來，也就在這瞬息之間，邊侍衛已經反應過來，一擁而上想要拖住年，誰知此人雖然被毆打的不樣子，卻到底是將軍嫡子，發狂起來力大無比，南枯明璃瞬間扭上前，劈手奪下了年的劍。

　手無寸鐵，只是用那雙手抓住了劍，一瞬間，哄哄的場面如同畫上了休止符，無論是那年還是四下里嚷的下人們都愣住了，最后，側的阿寶一聲驚呼打破了沉寂，“我的大小姐，您……”

　一滴，兩滴，慢慢地從白皙的指之間流了下來，南枯明璃單手握劍，一雙眸子卻閃爍著人的彩，“你怎麼這麼沒用！”

　年俊秀蒼白的臉龐亦微微震愕，在他看來，原先南枯明璃的種種不過就是為了取樂他、辱他，那一顆心早就堅如頑鐵，但是而今的一幕，讓他忽然間覺到，冰山似乎裂開了一道隙。

　“事還未有個因果，你就先將自己化為臣賊子了麼？你的父親或

　許還在邊疆征戰沙場，若是聽到自己兒子這樣說，不知道該有多失！”

　“一個大好男兒，些許挫折就痛不生了？連死都不畏懼，為何不能活下去，等到云開雨霽那一日呢？”

　年緩慢地倒退了一步，那雙黑曜石般的眸中倒影著子的影。

　那是一抹鮮亮至極的赤，植于心中，開出了搖曳的紅蓮。

　永盛三十六年，鎮國將軍蕭瞬慘勝大宛，班師回朝，自請降罪，圣上念其早年間功勛，削大將軍之職，賜黃金百兩，著解甲歸田。

　不知道這對于一個半生戎馬的男人來說究竟是慈悲還是殘忍，但是“樹大招風，功高震主”的道理是每一個人都明白的，自此武將之列，再無蕭家名號。

　轉眼之間，五年匆匆而過。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簡直太荒唐了！”

　一個中年男子氣沖沖地從院落這種走出來，私塾先生姓周，曾任國子監助教，是京城有名的傳師。他一路走過來，一路的婢仆從盡皆退讓一側，行禮問安。

　彼時的南枯親王正在書房里和幾個故人品著極珍貴的雪頂含翠，一面吹噓著早年間征戰的經歷，正見周先生怒氣沖沖地挑簾而，還沒來得及招呼，他先看清了周先生的臉……白凈肅然的面龐上被墨畫了個小，不偏不倚地正在額丘上。

　一口熱茶噴了

　出來，南枯長風嗆得直咳嗽，幾個客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笑。“周先生，您這是……”

　他心中已經猜了個大概，但是還是不敢十分確定。小心翼翼地陪著笑問道，“是不是小頑劣……”

　周先生在京城半生盛名，在他手下的學生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可是如今教的這一位郡主，這一位大小姐，實在是跌破他二十余年教學生涯的眼界，他滿腹的苦水，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為親爹，自家兒什麼德行，親王是再清楚不過了，只得一面慌地給周先生臉……也不掉……一面連聲賠不是，“都是小胡鬧，周先生息怒，周先生息怒啊！”

　周先生揮一揮手，苦笑道，“辜負親王盛，老朽不才，令千金還是另請高明吧！”

　眾人苦留不住，眼睜睜看著周先生逃也似的地走了，那一個疾步如飛。

　“簡直是胡鬧！”周先生這邊剛剛走，南枯長風已經氣得倒仰，“這才一個月啊，都走了四五個教書先生了，如此下去，我看不該郡主，該霸王！來人！去把小姐給我帶過來！你們誰敢同多說半個字，我打斷他的！”

　不多時，整個院子里的客人都聽到了南枯明璃撕心裂肺的哭嚎聲，下人仆從紛紛掩面不忍看。

　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老爺，不才倒是

　聽說過一個人，或許能鎮得住大小姐。”其中一個門客拱手道，“老爺可聽說過白卿相的名號？”

　門客口中的公子是京城新起之秀，字懷谷，據說從母憂辭出京，在家安養了三年，軍中山河論曾在京城名噪一時，南枯長風也聽說過。

　“能請的來麼？”

　“不才和曲公子是同窗，早年間曾有幾分，或許可以一試。”

　門客默默地了汗，“不才會同先生說明白，再來回老爺。”

　第三天，郡主小姐正在風荷別院的楊樹上拉鳥窩，急匆匆地跑過來一個小廝，“大小姐，不好啦，不好啦……大小姐！”

　南枯明璃掏鳥蛋正在興頭，沒好氣地說道，“你小姐我好得很！”

　“大小姐，您趕的去瞧瞧罷，老爺新尋來了一個私塾先生，就在明輝堂候著呢！”

　南枯明璃一驚，差點兒從樹上掉下來……自己都已經如此惡名遠揚臭名昭著了，居然還有人不怕死地送上門來？

　也對，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嘛。

　南枯明璃微微瞇起眼睛，笑意森森，“人都來了，本小姐就去會他一會吧。”

　到了明輝堂，堂中空空，八仙桌、黃桃木桌椅皆空無一人，南枯明璃心中困，一面大咧咧地往小凳上疊坐了，屏風之后忽然之間轉過來一道影。

　倏然回過頭去。

　這男子一

　蜀錦青衫，下擺點了幾尾墨竹，外頭松松罩著月白三重，頭戴綸帽，手握折扇，倒襯得形亦如修竹一般。臥蠶眉，細細長長的眼，鼻若凝脂，薄外鮮，看上去倒是爽朗清舉、風流俊雅。

　在瞬間，似乎周遭的空氣都為之滯。

　縱然時過境遷，縱然過去了數年，依舊不會忘記這張臉龐。

　“是你！”驚喜地站了起來，三兩步迎上去，抬手比了比男人的個字，笑道，“幾年不見，你長得這麼高了？我都要認不出你了！”

　男人沉沉眸之中卻是茫然，溫然含笑道，“在下似乎并不見過郡主小姐。”

　“來啦你！本小姐又不是眼瞎，怎麼可能會認錯呢？”南枯明璃笑嘻嘻地撞了一下男人的肩膀，這一幕正好被南枯長風看在眼中，“放肆，不許對先生這麼說話，沒規沒矩的什麼統？”

　男人倒是毫不介懷一般，“無妨。”他施施然上前了兩步，俯看著南枯明璃，笑道，“在下懷谷，日后便在府上暫住，還藍大小姐多關照。”

　南枯明璃不甘示弱地回瞪那一雙含著笑的狐貍眼，心里暗暗卻是一。

　他真的不是那個蕭將軍的嫡子？世間真的會有如此氣質相像的兩個人麼？就算容貌變化，可是，他沒來由一點也記不得自己啊？

　這數年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