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幾乎沒有經過思忖,轉瞬之間便傾瀉出口,連姜沉璧自己都為之驚愕,男人的神終于逐漸崩塌,慢慢地離開了,姜沉璧卻忽然欺上前,將男人整個死死抱住,惡狠狠地嗅著他上的白檀香,連那一句話也是用盡全力氣說出來的一般,“弈。”
“嗯。”
“我們定要如此麼?”
“在過去之中患得患失,糾纏對錯有什麼意義呢?”
“……貌似是你先……”
“我不管!”喝斷,“從今往后我不再提南宮漪珠了,你也多理解我師門里的事,彼此各退一步,好了吧?”
弈還在震愕之中沒有回過神,便飛快地說道,“三二一好就這麼定啦!”
男人終于無奈一笑,拍了拍的肩膀,“好,聽你的。我也實在冤枉,他也是你提的,也是你先提的……”
“什麼他呀的?”
“不是你說了不要提這兩個人的名字麼?”弈刻意道。
姜沉璧抿一笑,簾挑出一條,看外頭的十里長街、酒肆餅鋪,正是新鮮有趣,馬車忽然間劇烈一震,鼻子狠狠撞在了弈的前,酸的眼淚差點掉了下來,連忙挑簾問道,“怎麼了?”
那趕車的一張臉嚇得青白,“夫人恕罪、夫人恕罪,方才小人趕車,斜刺里忽然間跑出來一個姑娘,小人的馬了驚,就……”
話不曾完,果然見到一個半大倒在馬車下蜷一團,姜沉璧心中一驚,忙跳下馬車,弈也跟著下來了,“怎麼回事?”
“我苦命的閨啊……”忽然間從街巷一隅跑出來一個中年男人,幾步奔到馬車前,俯在“不省人事”的丫頭上便嗚嗚咽咽哭了起來,變化之快演技至高,一切都在瞬息之間。
弈還在茫然無措之中,姜沉璧拉下臉來,環冷眼看著他真意切。
這麼老套的招數,為無仙的上輩子,還沒有拜師門的時候就了解的一清二楚了,這輩子居然還有人在用?
弈卻沒有看穿,上前主勸道,“老伯莫急,令千金不論傷勢幾何,我們都不會坐視不理的,老伯您先起來……此時尚不是哭的時候,要速速送姑娘去醫館才是啊!”
那男人生就一臉苦相,如今看上去的確頗為凄慘,“你們賠銀子,我自帶去看郎中,我的啊,你要是去了讓老夫怎麼活啊……”
“你再哭下去,才是真不能活了。”
姜沉璧將弈撥拉到一邊,蹲下不由分說地拉起子的一方纖細手腕,細細把脈,忽然間神微變。
“這是一百兩。”從懷中掏出錦囊掂了掂,“不過你的兒我們要帶走,要麼,拿錢走人,要麼你自行帶你兒就醫,我便做一回甩手掌柜。”弈驚愕,幾番言又止,連趕馬的車夫也看出端倪想出言相勸。那男人卻是個油貨,收了銀子便止住了眼淚,一溜煙沒了人影。
趕馬的車夫看上去表十分復雜,言又止躊躇幾番,最后弱弱地提醒道,“姑娘,那個人……那是個敲花子,市井之中沒
有不知道此人的,他……唉,那些個兒本沒有一人是他所出,都是從紅樓里買回來的,虛弱的姑娘……”
弈一雙目微微瞪大,一時間有些轉不過彎來,“買來這些煙花子,有什麼用?”
車夫努了努,“專門找你們這些富貴人家的小姐公子來啊,上一個是一個……若是遇到難纏的,他扔下人就跑了,反正這些子出低賤,就算是死了也沒有人會追究責任,但是他若是遇到……呃……”斟酌了一下措辭,看向姜沉璧,“這一位好心的小姐,那便是轉了個缽滿啊!”
弈半晌沒有從男人的話中回過神來,就算他混跡江湖,在生殺邊緣游走,但是對于這等下三濫的招數還真是聞所未聞,半晌才道,“那麼說……我們被騙了?”
姜沉璧嘆了口氣,“我知道那人是個騙子,可是這也是一條人命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來,搭把手,我二人把扶上馬車再說。”
兩個人回到了馬車上,姜沉璧把子散落在鬢間的碎發撥開,這才發現這子五郁結、臉青白,周寒涼,想來不足之癥已久、眼見是要病膏肓。
“弈,我們還有小還丹麼?”
男人略微沉了一下,“有。”看那副樣子似乎還有三分舍不得,姜沉璧不由得笑道,“人哎,這可是個人,你那副疼的表是怎麼回事?”
弈微微側目道,“煙花深巷的子……”
他的神很是復雜微妙,倒也說不上厭棄
,只是有些警惕,姜沉璧卻不介懷,給那子服下了丸藥,又送了幾口溫水。足足折騰了許久,才悠悠轉醒過來。
不過十七八的年紀,弱質纖纖、我見猶憐,“小子迎袖多謝巫公子再造之恩,唯有侍奉左右,方能報萬一。”
弈一指姜沉璧,語氣淡淡,“姑娘客氣,在下惶恐。方才是救了你,你若是真的想謝,謝便是了。”
姜沉璧聽到那名喚“迎袖”不由得心中一,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先才曾經忠心耿耿服侍自己的小婢,心中便不免黯然幾分,眼見那瘦骨嶙峋,上來便要拜,不由得連忙攙扶起來,“姑娘別拜了,你我也是一般的年紀,說起來,先才那個漢子是你什麼人?”
不提還好,一提立刻汪了滿眼的淚,“我……我原先云兒,是琵琶教坊的學徒,后來不幸染了風寒,坊主不愿意給我們這些徒弟用昂貴的藥材,便著意要將我趕出去,恰好這時候來了個人用三吊錢贖我……那人便是佟大……”
姜沉璧暗暗想著,如此說辭倒是真的和先才那個車夫所說相差無幾,一面說,一面嗚嗚咽咽地掉眼淚,“誰知道佟大接我們這些姐妹出去,本就不是為了治病,而是為了讓我們為其撈金,其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姜沉璧遞過去一塊手帕給拭去眼淚,因為這生的實在和先才的東袖生的有幾分相像,又想到那臨死前的模樣,心中也不免有幾分傷
,“弈。”
男人微微側來看。
“我們留下吧,就當是邊多了一個端茶送水的丫頭,可以嗎?”
男人眸沉沉,沒有說準許,也沒說不許,審視的目在那個衫襤褸的人兒上上上下下看了幾遭,許是害怕再度被丟下,立刻順勢跪了下來,“爺,爺留下奴婢,奴婢什麼都能做,奴婢會伺候好二位的,只求……只求不要趕我走,我真的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人楚楚可憐盈盈帶淚,弈卻轉過去,只說道,“你拿主意吧。”
姜沉璧道,“那我就做主把留下來了,阿袖你起來吧,別不就跪,你累我看著也怪累的。”
連連道謝,“多謝公子收留。”
弈淡淡道,“這不是什麼大事,只是你最好記得自己的份,不要逾越。”
到了天澤司,馬車停了下來,姜沉璧等人才下車,就被人攔了下來,“站住,做什麼的?”
他二人四下里一看,卻見天澤司的大門鎖,門外軍把守森嚴,不由得相對凝目,姜沉璧上前一步道,“去和你家主子通傳一聲,姜家四小姐請見。”
“嘿,你以為你是誰啊?一個流之輩,大國師近日忙得很,政務纏,沒空見你!有手令才能!”
弈笑道,“如此戒備森嚴,諱莫如深,看來杜玄蘅那件事是真的了。”
他話音剛落,四下里便呼啦啦圍上來十幾個衛,為首一人口中斷喝道,“你究竟是什麼人!來此有何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