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神嚴肅,整齊劃一地穿著雪白紗,倒執長劍,便是不發一言站在那里,也足夠給人迫的覺。
而其中一個人分外眼,正是先才在包子鋪遇上的那個男人,如此不難推斷,其余的也是天澤司的人了。
“杜師兄……”男人抱劍,仰頭看著二人,冷笑一聲,“不對,應該你杜俠。看來這金朝風水很好,這些日子你過的逍遙自在。想來你一快活,朝霓姑娘泉下有知,也會欣不已啊。”
他這一番話雖然是帶笑說出來的,但落旁人耳中是怎個意思便不消明說了,塔娜目及的地方,杜玄蘅攥拳,卻只是微微低頭。心中不免復雜難言。
“諸位是天澤司的人吧?如今是非尚且未定,你怎麼能上來便這樣說呢?依我之見,與其我們不明不白同門相斗,不如齊力查出真相,再做決斷。”
旁側一個年輕弟子小聲說道,“九師兄,我覺得那姑娘說的也無不道理,二師兄即便有罪,也要證據確鑿地定罪,天澤司下的并不是追殺令,這個中意思,你應該明白的。”
誰知被男人狠狠瞪了一眼,直接駁了回去,“你給我閉,一路上我忍你很久了,如今行事也是這樣婆婆媽媽地不果斷,查出真相?真相已經很明白了,只是你們不愿相信而已。你們可曾想過,此事一旦不了了之,江湖中人要怎麼看國師,怎麼看整個天澤司?”
杜玄蘅扶著樓欄,低聲道,“不會不了了之的,是我做的事,我自然會認。霓兒生死未明,我也
心急如焚。可是……”
“哎喲,心急如焚?這話說的可真好,這才過了多久,你邊那一位又是什麼人哪?”
塔娜眼見杜玄蘅被一眾人圍攻,十指愈加攥,忍不住話道,“朝霓是我姐姐,如今生死未卜,我也擔心得很,你們……”
“自家出了這樣大的事,你還和這個殺人真兇共一室,姑娘,我也是很佩服你啊!”那人冷哼一聲,卻毫聽不進塔娜說的話,只是緩緩拔劍出鞘,肅聲道,“天澤司在此捉拿叛逃弟子,閑雜人等退散!”于是一眾食客驚慌而逃,掌柜的也在柜臺后不敢多言。
塔娜眼見氣氛劍拔弩張,恐怕一場惡戰在所難免,遂暗自拔劍出鞘,神繃,杜玄蘅帶著面的臉龐看不清神,只是沖道,“塔娜姑娘,你且出去,這是我們之間的事。”
人群中也有人好生相勸,“這位姑娘,此事不與你相干,為了避嫌,你還是出去吧!”
塔娜氣得渾抖,被杜玄蘅輕輕地看過來一眼,“沒關系的,塔娜姑娘,你去吧,不必擔心我。”
心不甘不愿地撤了出去,后傳來刀劍影聲,或許是兩派已經上手了,塔娜不愿意聽到,越走越快,直到撞到了一個子,那子倒先了一聲,“你去哪兒?”
一抬首,弈和姜沉璧站在面前,塔娜如蒙大赦,“公子,姜姑娘,你們快過去,快!”
姜沉璧一頭霧水,“什麼?”然而看到塔娜的神,已經覺察出了不對勁,“出什麼事了?”
塔娜
道,“天澤司的人來過了,他們要帶杜公子走,杜公子不讓我手此事,可是我擔心杜公子落到他們手中,就算真的清白,也要被屈打招啊!”
弈和姜沉璧對視一眼,兩個人各自神凝重,塔娜順下眼睫,“我答應朝山莊的人三日之趕回去,如今已經是第三日了,我……”
話說到底,他們不過是匆匆一面,并沒有多麼深的,塔娜能做到如此也算是盡心盡力無可指摘了,弈出聲寬道,“無妨,你先回去,此事暫時急不得,這邊你也不用太擔心了,我們自有辦法,不過若是你在那邊得了什麼信兒,記得知會我們一聲。”
三人就此分別,姜沉璧記掛著杜玄蘅這邊的況,和弈匆匆地趕了過去,可是那客棧之卻安安靜靜,食客一個沒有,四下里都在沉寂之中,許是的步伐急切了一些,老板有些慌地抬起頭道,“我們不知道,我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弈上前,溫聲道,“老人家,我們不會做什麼,你放心,只是想要借問一句,你可知道先才那一位公子,是自己離開了呢?還是被人帶走的?”
那人猶猶豫豫地看了弈半晌,許是覺得他看起來溫和儒雅,像是個講道理的,幾番斟酌之后才開口道,“他……他和那些人一起走了。”
說完這句,老板便再也不敢開口,姜沉璧兩人也不好再為難,幫杜玄蘅結算了房錢便走了出來。
“玄蘅在教中武功不算低,能把他帶走,看來是天澤司出了銳了。”
姜沉璧神沉沉,秀眉微蹙。
弈淡淡道,“憑你那個師弟的子,你怎麼知道不是他主隨那些人走的呢?”
一語驚醒夢中人,姜沉璧倏然抬眸,起先只如閃電霎那間打了閃,跟著,萬般思緒化作一個一個的畫面,接踵而來,疊相映。
“糟糕!我們得趕去天澤司,若是如今連玄蘅自己也不愿意再堅持下去,直接認罪的話,一切就再也翻不了盤了!”
實際上,弈的猜測在大多數時候都沒有錯。
終樓的荷花池池水早已干枯,徒留假山鱗次櫛比,層疊而立。其中一個侍衛穿梭其中,出手如電,敲擊數下,但聞巨石沉重作響,兩扇匿其中的暗門應聲而開。
看守的六名戎裝死士得見一行人赳赳而來,迅速整齊跪地,聲調顯得統一而低沉,“屬下見過大國師。”
曲丹宸嗅聞空中腐爛而霉味兒,混著若有若無的一腥。他并不喜歡這樣一種味道,是以微微皺了眉,“杜玄蘅在里面?還有誰?”
他問。
“回大國師的話,除了先才大國師準的那些弟子之外,別無他人。”
“來了有多久了?”
“昨日便來了。”
曲丹宸深吸一口氣,昨日,那麼能做的事恐怕都已經做過了,他再怎樣,哦恐怕也于事無補。了袍,孤遁地牢前方,遁無盡的黑暗之中。
借著昏暗中明滅閃爍的油燈,他的余可以依稀看到凸凹不平的石墻,看到陳列著冰冷刑,散發著猙獰的鐵的寒。
便也能毫不費力地想起
這里被供之人百般丑態,痛哭流涕,跪地求饒的,幾番昏厥只求死的,間或也有那麼一兩個鐵骨錚錚的,最后殘缺不全的尸上,留雙圓瞪不屈的眼睛……
那麼,杜玄蘅在承哪一種痛苦?
定然要在骨子里恨毒了他吧。
嗒。嗒。嗒。
他腳步極輕也快,一點點接近聲音的源頭。
“……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說杜師兄,我萬想不到大家共事一場,你竟是一意孤行,如此糊涂,如此的冥頑不靈!……你若是聽我的勸告,就應該早早地認罪,省了你的事,也算幫了兄弟們的忙,否則這刑法一套一套地,便是個把月也使不完,當然了,你得先活到那個時候……”
嗒,嗒,嗒……
男人聞得輕微聲響,后知后覺止了話頭,略轉過去。
兩側仍舊是昏暗淡黃的油燈,微微搖曳一點脆弱的亮,甬道遠,有個綽約清瘦的影子。
廣袖紅裳,墨發高束。每走近一步,那寬大的朱紗便隨著步伐飄散開來。
男人微不可聞地抖了一下。
“……國師大人?”他倒退兩步,曲丹宸似乎極好心的沉默著,給他辯駁的機會,于是他果然絮絮解釋起來,“杜……杜玄蘅早有異心,屬下是為了斬草除以絕后患……”
逐步近的曲丹宸面上不喜也不怒,端立在那幾個人三尺之外,忽而抬手,輕聲打斷他的話。
“你們做的真好啊。”
他的聲音不喜不怒,甚至帶了一點笑意,那漆黑的眼眸卻猶如深淵一般,“是不是,朝山莊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