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姜沉璧一掌拍在桌上,“那怎麼行?他……”
千言萬語生生堵在間,卻半個字也說不出,恍然間,似乎又回了扶鸞教,年端端正正地跪在青石板面前,面前是一個中年男子。
玄蘅,你的誠心我已知道了,可是符咒、布陣這些法,只靠一腔熱還遠遠不夠,不是每一個人都像無仙或者曲丹宸一樣,天賦異稟的,這條路對于你來說,太苦了,你還是三思而后行……
弟子不怕苦,也絕非一時沖,既然已上山,便是定了心的,還請您能賜教,弟子愿終侍奉左右,謹聽教誨!
“忘川兄,務請你再想辦法,需要什麼藥材,什麼法,你告給我,我尋來就是了,但是他的路不能就此而廢,倘若他知道……那必是比死還痛苦。我做不到啊。”姜沉璧沉聲道,說著說著,鼻子也不由得酸了,“忘川兄,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也是我在這世上唯一一個還能聯系的同門了……”
孟忘川輕輕苦笑一聲,分明是同樣的無奈,“丫頭,我都明白,我和你師父是故,不用你說我也會盡力而為……我但若能救,何嘗愿意他廢去修為?”
姜沉璧握著茶盞,眼淚便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孟忘川見毫聽不進,聲調不自覺重了三分,“恕我直言,丫頭,你現下的份除了是他的師姐,你還是武林盟主的妻子,你可知弈也傷在?如此厚此薄彼,便是我是你這邊的
人,卻也忍不住說一句公道話。再說了,杜公子如今雙目失明,就算我給他醫治好上的傷,一切也得從頭開始!”
“天賦高如你無仙,若是給你蒙上雙眼,你還能行云流水地畫符嗎?我不直接告訴他實話,非要讓他嘗試一次又一次之后才發覺,自己就是有心無力就是辦不到,你希如此麼!”
話音落了,房寂靜如斯。
良久,姜沉璧垂首嘆了一聲,復而抬頭時,面上是去緒的淡然。
“忘川兄,你可知道我在扶鸞教這幾年,是如何過來的……旁人都以為我天賦過人,又得師父寵,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實我在教中沒有什麼朋友,亦無親故,他們對我的心思也不過爾爾。玄蘅,是第一個主和我好的人,我……唉。”
“我傳授他劍法心經,一路扶持過來,看他逐步漸,我先才從未想過有為人師表的一日,從來也以為自己不擅長這些東西,可是我師父夸過我,說我教的很好……如今我只想將這唯一的師弟保護周全。”
孟忘川言又止數番,終是無奈嘆息,“你和你師父一樣,都是刀子豆腐心的人,這我知道,既然你……執意想要救他,我倒是還有一個辦法,不過還是要用到弈,此事你還需要同他商議才是。”
姜沉璧沉不語,被孟忘川看出了端倪,“怎麼了?你們二人又吵架了?”
苦著臉道,“不,恰恰相反,我們才剛剛和好呢,你也說
了他亦有傷在,我怎麼舍得再讓他勞力勞神呢?除了他,旁人就不行麼?”
孟忘川沉思片刻,“倒也不一定是弈,旁人也行,不過有兩樣,首先必須有純之力,修為深厚,其次必須全然信任我,用人力,可不是借人銀子這麼簡單的。”
姜沉璧想了想,腦海中有了一個人選,“好的,我知道了,你等等。”
這個人自然就是離赤,彼時的離赤正守在停云重樓,見到如蒙大赦一般迎了上來,“我的姑,你們再不回來,我都要以為你二人私奔去了!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重樓積了多卷宗我的天哪,累死小爺也應付不過來,陸云間那個死人頭還不在這里,你們是要死我……”
姜沉璧抓著離赤的袖,雙手捧心做無辜小兔狀,“離大哥,是我們的不是,你別生氣。”
離赤:!
一臉震悚之后,他將拉到了一邊,沉聲問道,“說吧,需要哥哥幫你保什麼?”
姜沉璧見男人倒是不點就,剛想順勢贊一句聰敏過人,離赤的臉卻更加不好看了,上上下下地將打量了一個遍,“該不會是……你做了對不起弈的事!”
姜沉璧:?
看到滿臉的不可置信,離赤還以為自己一語道破天機,痛心疾首地拉著姜沉璧道,“那什麼,姜姑娘,雖然弈這小子風流了一些,平日里沾花惹草多了一些,但是怎麼說對你也是一片真心,你是不知道他……”
“打住打住,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姜沉璧無奈喝斷,“的確是別的人,但是那個是我師弟,了重傷,現下在孟忘川的三閣命垂危,他說需要一個功深厚之人來為之輔助……”
提及此事,離赤的面上倒是浮現出幾分得意之,“原來如此……一般一般啦,小爺其實也沒有很厲害。”
姜沉璧:……
“不過為何是我?弈那小子不是更厲害一些麼?”
姜沉璧神微微黯然,想要同離赤解釋,恐怕他也無法意會,所幸男人也不是那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子,隨一路來了三閣。兩名弟子抬了仍舊昏迷中的杜玄蘅一路前行,順便聽孟忘川娓娓道來,若要杜玄蘅的經脈盡快恢復如常,唯有以己真元,在藥池之中相渡,用的是推宮過的法子。
那回春園偏立于石徑通幽,自有假山錯落,行至于此,遣退了弟子,孟忘川雙手翻轉上下,指尖了兩枚銀針,刺面前人的盲。
“需浸在這里頭兩個時辰,若太長了,怕得連你也吃不消的。”
離赤倒是混不在意,“大家都是男人,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爺又不是沒見過……”
但其實……除了孟忘川之外,所有的弟子見到杜玄蘅渾上下模糊,沒有一個人不心驚膽戰的,姜沉璧深吸一口氣,不忍再看。褐藥池翻滾著撲鼻的苦香,瀲著細細水聲,那蒸騰出裊裊而生的霧氣,氤氳著迷蒙白煙,將周遭楓林籠罩
在絳朱赤斑駁的朦朧之間。
和孟忘川緩緩退了出去。
這一別,姜沉璧不會料到此時最近的距離,這盡力挽回的生機,他日竟斷別天涯,死亦不復再見的離。
三日后,姜沉璧端了藥湯寢房,卻見杜玄蘅環著被褥坐立在床榻上,上穿的還是他的道袍,寬大領口出鎖骨,發披散在肩頭,幾縷散落垂下,遮住仍舊有些蒼白的面龐,漆黑雙眸游離著,不知想了些什麼。
聽聞腳步,這才回過神似的抬頭,看見姜沉璧走過來,下意識要起,被一把攔住。
“師弟,你醒了怎麼也不言語一聲呢?被褥也不好生蓋著,傷還沒好再添了風寒,如何使得?”姜沉璧語氣帶了焦灼,不由得便重了三分,“我說你能不能讓我省省心啊?”
杜玄蘅聞言,默然扯過被褥,了回去,抿了抿,一言不發。
姜沉璧似乎意識到自己某些地方說的有些過頭,又是氣,又無奈,索床沿坐了,將藥匙輕輕攪,端了過來,“你呀,現下我是不敢得罪了,來,先喝藥罷。”
杜玄蘅倒是沒有再說什麼,雙手接過,猛然抬頭就灌,那悲壯的氣勢倒把姜沉璧嚇了一跳,險以為這是碗鶴頂紅。
“慢一些喝,什麼好喝的東西,那麼急。”
杜玄蘅聞言卻忽而頓住了,緩緩將藥碗離,皺了皺眉頭,怔忡而茫然的黑眸看著。
姜沉璧不由得心下一,這眼神空,莫非失了記憶,認不出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