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璧倏然怔住,握著銀針的右手微微抖,抬眸的瞬間,驚訝之一閃而過,這個問題對于上一世的無仙來說,似乎更能回答一些,可是就算是自認為恨之骨的曲丹宸,也不至于讓自己牽連到其他人。
說到底,還真的不曾會過霍潯那種絕到了極致的境究竟是什麼樣子。
看到啞然無言以對的樣子,男人反而揚一笑,冷哼了一聲,昏迷的塔娜似乎恢復了三分神智,抓著男人的手稍稍用力,“霍潯,你只記得那些仇恨,卻可曾記得……那些真心同你相的人?你的兄弟……”
誰知道這句話反而到了男人的痛,霍潯冷冷道,“他們?他們在知道我投靠了朝山莊之后,早就疏離了,呵,也不問過老子在這里究竟過得是什麼狗都不如的日子!”
“那麼我呢?”
那麼我呢?
這句話一出口,四下里陷沉默姜沉璧不說話,霍潯也不回答,仿佛落井中沒有一回音的石頭,沉寂,還是沉寂,就在姜沉璧以為霍潯不會做出答復的時候,男人忽然間擰眉“嘖”了一聲。
“你煩不煩?你都看到我這些卑劣行徑了,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的,怎麼就是執迷不悟呢?喜歡誰不好?偏偏是我?”倘若用一個詞形容男人此時的神,大抵是糾錯,話說的決絕不耐,面上卻閃爍著猶疑。
仿佛是在問:你是認真的麼?在見證我做過這些事、知我是這樣卑劣狠毒之人,還愿意喜歡我麼?
塔娜忽然躬咳嗽了兩聲,順著齒之間彌漫出來,面上那點笑意顯得無比蒼涼,“是啊,我就是執迷不悟……”
“塔娜姑娘,”姜沉璧不得不出聲打斷,“你現下暫且不要開
口,有什麼話聽著霍公子說便是了,我這邊再替你運作兩小周天。”
塔娜邊被排出的毒已經匯聚了一灘,面上也不再是毒淤結的紫紅,而是泛出淡淡的青白,顯然是有所好轉,霍潯就那樣一直維持著半蹲的姿勢,握著塔娜的手,“想不到,你這個野郎中還有幾分本事。”
姜沉璧翻了一個白眼,很想說“你好好說話會死麼”,想了一想和霍潯為數不多打道這幾次,最終還是選擇放棄和男人通。
霍潯忽然起,面朝弈的方向,姜沉璧陡然警惕起來,現下這邊已經開始運功,是萬萬不能在中途停下來的,弈偏偏又重傷在……
“你要干嘛!”
霍潯冷聲道,“你放心,我若是想要殺人,他活不到現在。”說完之后,將一個瓶子拋了過去,“吃了,別死在這兒,到時候又要賴到老子的頭上。”
弈雙手已經模糊,自然接不了,霍潯卻不知,一挑眉,“你他嗎吃不吃?”
那時分,兩個人的神皆有些許微妙,姜沉璧和弈自然都不想讓男人知曉他雙手傷的事,此人喜怒無常,若是他來控場,誰知道下一刻會做出什麼事來?
“霍潯……你先吃一個吧。”塔娜的聲音低低傳來,霍潯一時間還有些不解其意,“老子又沒什麼傷,我吃什麼吃?”
姜沉璧接話道,“霍公子,實話實說,先才我們還劍拔弩張針鋒相對,差一點就你死我活,你呢,又有這麼多……嗯,輝事跡在,我們武功不及你,自然要有所提防,若是你真為善心,算我們多心,自然給你賠個不是。”
這下男人聽明白了,更是煩躁,張口就罵,“你他娘的以為這是那些市井騙子
手里批來的藥嗎?我就這麼一顆,吃不吃。”
賭是不賭,這是一個問題,姜沉璧用目看向弈,男人似乎還在沉,半晌之后道,“為表誠意,請霍公子喂在下服下。”
弈是這麼計算的,反正自己已然重傷在,事也到了最壞的境地,倒不如用這條殘命賭一把,贏了便是賺了,霍潯叉腰怒道,“你以為自己是天皇老子?是不是我給你個臉了,還喂你?你未免太把自己……”
也不知是不是恰好,塔娜在此時咳嗽了兩聲,秀眉蹙了一瞬間,也正是這一舉讓霍潯不再計較,疾步上前,作簡單暴地喂弈服下丹藥,憤憤地坐到了一側。
另一邊,姜沉璧也為之運功完畢,顯出幾分疲,香汗淋漓,塔娜雖然還沒有完全恢復,上被那花蟒咬下的傷口已經淡化了許多,看上去算是命無虞了。霍潯蹲下來,“你自己能不能上來?”
塔娜低聲道,“多謝姜姑娘,幾次三番地救我,真的不知道何以為報。”
姜沉璧還沒開口,男人卻率先一步搶道,“行行行,你別說了,不就是帶上這兩個人一同出去麼?犯不著拐彎抹角地提醒我!那小子,別裝死了,給我起來。”
躺在地上“裝死”的弈:……
姜沉璧上前攙扶起來男人,霍潯點亮了隨的火折子,四個人兩兩一排,在黝黑的石窟之中不不慢地行走。忽然之間,走在前面的霍潯似乎被腳下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往前踉蹌了兩步,抬腳將那一節白骨踢飛到了角落里,“他娘的,死了還不安生。”
跟在后面的姜沉璧微微皺眉,縱然面上不說什麼,心中還是暗自腹誹男人冷,塔娜卻道,“無論有什麼仇怨在
生前,而今死者為大,你還是放尊重一些。”
霍潯道,“死者為大什麼的在我看來都是屁話,他要尋仇也該尋殺他的人,只可惜生前都被人暗算,死了恐怕也是一個沒用的鬼,廢。”
他也不是第一次語出驚人了,可落在姜沉璧和弈看來還是各自皺眉,心中不敢茍同,塔娜卻捕捉到了其他的東西,“你是說此人不是死在你手里?”
霍潯毫不猶豫地說道,“廢話,這些人都爛一灘白骨了,那時候我才幾歲?我殺的只有那幾個不知好歹水楊花的人,至于這些無名鬼,老子可不認。”
姜沉璧倏然一驚,“那這些人又是從何而來?為何會被拋尸在這里?”似乎聯想到了某種可能,整個人為之一驚,卻不敢道明,霍潯冷冷回眸,嗤笑了一聲,“你也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朝山莊的地宮!為了那個早就該死的人,他殺了多人?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他此言落地,石窟另外三個人皆為之一驚,姜沉璧聲音微微有些抖,“不……不可能吧?”雖然疑問,卻已經能夠肯定七八分,霍潯并不是推卸罪責的人,他本不在乎世人眼,自己殺的人也毫不避諱,更無說謊的由頭,可若是這些人都不是死于他手,那……
塔娜十指攥,幾乎抓了男人的皮,霍潯沒有喊疼,也毫不曾覺察,整個人因為不可置信而大幅度地息,“霍潯,你沒有騙我?”
男人對于其他人皆是毫不顧忌,犀利毒舌,對于塔娜還算是客氣一些了,“我騙你做什麼?你以為你那個爹是什麼好人呢?知道他為何猜不到我躲在地宮麼?因為他自己也心虛!在這里做過什麼事,沒有人比他自己
更清楚了!”
“朝山莊這些年是如何一步一步爬上來的,你以為真的如表面上那麼清白?告訴你,這府邸的四方圍墻里全是累累白骨!我也差點為其中一,只不過我沒有順勢而上,所以我殺人就是惡,你爹步步為營屠殺滿門就是為民除害……”
“夠了!”塔娜倏然疾呼出聲,整個人往一側斜斜地倒了下去,霍潯不得不停下來穩住的軀,冷聲道,“我若有一句虛言,萬箭穿心,不得好死!這里的死人七都和我沒有關系,你倒是去問問朝老爺,敢不敢賭上他的家命來發誓!”
塔娜噎著哭了起來,“好啊,他是惡人,我是惡人的兒,你還救我作甚?父債子償,你干脆殺了我啊!”
兩個人眼見針鋒相對是要吵起來,弈不得不在后面出聲阻止,“兩位、兩位,等等,有什麼個人恩怨咱們且出去再論,現下就是斗個口干舌燥也于事無補。我看此事的源頭還是朝老爺,你二人分明都是淪落人,又何必彼此為難呢?”
溶之再一次陷沉寂之中,只有塔娜斷斷續續的泣聲,霍潯似乎對于地宮的構造已經爛于心,就算是在黑暗之中索,也有條不紊,轉過幾道岔口,眾人皆看見了遠的一線輝,這對于所有人來說無疑是重生的希,姜沉璧低嘆一聲,“太好了!”
看到出去的希,四人皆加快腳步,霍潯背著塔娜走在前面,用鐵籬爪勾住了較為穩固的石塊,先攀爬了上去,誰知道,到了一半卻停了下來,姜沉璧在下面苦等,上面一片沉寂。
“出什麼事了?”
霍潯的冷笑聲從上面傳來,仿佛被碎在了獵獵寒風之中。
“他們,還真是要趕盡殺絕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