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頸的地方,似有冷風灌了進來,細如針,侵吞著周的暖意。
忽然枝斷咔嚓聲,一片殘雪滾落,好巧不巧落在霍潯額上,帶來一片冰涼的寒意“啊!”
他打個哆嗦,驟然便醒來了。
甫一起,只覺上厚重地著什麼,低頭瞧……一床破舊的大棉被,將他宛如粽子似的包裹嚴實,只頭在外。
他只覺額角作痛。
這包裹的手法,恐怕世間找不出第二人來。這手段,很符合的個。
收徒?笑話。
他的耳邊,那一把輕飄飄的聲又在作響。
霍潯抬頭去,那蒼茫的冬日的森林被大雪覆蓋,匝匝地,不知來時方向,亦不知去路,亦如同他白茫茫的,不甚分明的前程。
山間竹屋,朝靈盤膝而坐,手執那卷功法,骨節分明的指逐字劃過,面上帶了三分淡薄笑意。
原也是個有師父的
人啊。
十年同門,最終換得反目仇,換得后半生居在這麼個人跡罕至的地方茍且地活著。
問自己將年逐出山下有沒有一后悔?或許也有吧,可是實在是怕了,這世間之大,沒有什麼人是可以讓自己相信的,那麼,對自己說,我只相信自己就好。
那一點點足金的信任,是最后的防線,不能輕易托任何人。
請姑娘收我為徒!
他向重重磕頭,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然后被一記手刀打暈,扛著下山去。
“這悶葫蘆,只怕這會子已下山了。”自言自語,隨手取來一旁的酒囊,大口灌著,輕哈了一聲,想到年醒來的窘迫模樣,毫不客氣地大笑起來。
然而待笑意褪盡,一人生火做飯時,霍潯扛著柴火,順從地任驅使那樣子就又不爭氣地浮現腦海。
朝靈啊朝靈,你不能這麼著,不
能夠如此自私,人大好的年華,怎麼平白做個小廝,讓你使喚了呢?
然而直到傍晚時分,執了長竹帚,預備掃門前雪,看到不遠端立的瘦小影子,才徹底蒙了。
兩人對視,盡皆無言。
朝靈驚道,“你你不是下山了麼?”
霍潯手中杵著木拐,發蓬,額上全是汗水,渾灰撲撲的,簡直給個破碗兒就能混進丐幫,當個小花。
然而他黑白分明的眼依舊明澈,直勾勾看著。
這孩子,竟生就一雙凌寒如雪的眼睛嗬。
朝靈給他看的發虛,還待說什麼,只見年對著稽首,“請……姑娘收我為徒!”
無奈笑道,“你怎就不死心?臺詞都不知道改一改的嗎?我已說了,不會收你,進來喝碗酒吃點飯,打哪兒來的回哪兒去,你再這樣可休怪我不客氣了啊!”
他反反復復就這一句,執念不休,
“請江姑娘收我為徒!”
朝靈眉頭已蹙,“你再說一次,可連晚膳也沒了你的。”
“請……”
“霍潯!”惱了,幾步上前俯瞰著他,狹長眼中怒,“你想讓我再打暈一次麼?”
他毫不避閃地對視,“便是再上一次山,我還會回來的。”
朝靈反下不去手,只是眉間俱是冷,道了句,“只隨你。”拂袖進屋了。
屋燈火明亮,隔了窗,看到那抹影子煢煢孓立,顯得無比單薄。
不信他守得了多久。
逐漸風起,起初只是搖曳了燭火,很快迅猛起來,如同斗撲打著門窗,不住發出叮咣地響聲。窗外落起零零星星的雪花。
偏不喊,也不再勸他,徑自取了白狐裘梅花披風,倚在窗前看書。不知多久,一陣疾風驟來,倏忽間滅了的燭火,朝靈微微出神。
啟了窗。
天地皆白,遠山
,群樹孤獨而素靜的潔白。漫天風雪席卷織,夜濃如墨。
孤影依舊。
“喂……”喊,“你不要等了,我不會回心轉意,你走吧……”
遙遙有聲傳來,已很細微,“請江姑娘收我為徒怔忡在原地,發梢眉間落了雪,沁涼一片。”
他仍一遍一遍不知疲倦喊著,“我是霍潯,請江姑娘收我為徒。”
朝靈眸中似起了茫茫大霧,眼前的一切都不甚真切,鎖了窗,十指緩慢放下,復而收,掌心給攥的生疼。
師父,你一直在這里,就沒想過去別看看?
師父師父,待我將來出師,必周游四方,揚名天下!
風聲太大,聽不到霍潯一聲一聲地喊了。
暗自松了一口氣,以為他終于撐不下去離開了,然而待推開窗時,那個孤立的影子,卻是跪倒在了雪地里。
怔然地,又恨恨道,“你這呆子!何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