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相信我?
這一句話問出口的時候,四下里一片寂靜,只有四面八方傳來的來自荒原上的風聲,可是霍潯什麼也聽不到了,他目盯著子的背影,那一方后背纖弱拔。
朝靈回首,目分外糾錯復雜,半晌之后,嘆了一口氣,什麼也沒說。霍潯眼中的芒一點一點熄滅,直到黯然一片,才聽到子清冷的聲音,“我若是真的不信你,早就把你給那些人了,還犯得著跟你一同上路?笨蛋。”
一顆心如同在云端漂浮了許久,此時此刻,終于落了下來。
兩個人徒行數百里,終于停下來歇腳,說是一個安歇之所,其實只不過是匿在石碑林中的一個葫蘆形溶而已。
在這暗冷的溶沒過兩日,霍潯后背的傷口開始潰爛,流出一些黃的膿,疼痛難耐,他恥于開口,直到眉間的異再也掩飾不住,這才被朝靈察覺,“怎麼回事?”
“一點小傷。”霍潯梗著脖子說。
朝靈登時變了臉。
自己同門師兄的力道究竟幾何,沒有人比更為清楚了,何況男人是篤定了心思要他死!不由分說地上前,解開霍潯的外裳,年卻拼命地蜷一團抗拒著,“別我!別我!”
朝靈氣道,“你是不是個傻子!你知不知道傷口潰爛意味著什麼,如今此地偏僻,若是一直得不到醫治你就廢了!給我過來!”
霍潯冷笑道,“廢了就廢了,反正那些人一直想要我死,從來就不曾有人希我好好活著不是麼?”他說著說著,卻漸漸失了底氣,聲音已不自覺低微下來,“我這樣子……太丑了……”
朝靈看著倔強無比的年,忽然之
間心中涌起酸來,指尖拂過那目驚心的疤痕,旋即匆匆離去。不一時,帶了三五味草藥回來,支起小爐,點了文火,咕嘟咕嘟一溶的藥香。
的聲音被匿在裊裊升起的煙霧之中,如同夢中囈語一般不甚真切,“糊涂……”霍潯看著被火苗溫暖的半張玉雕似的面容,目若愁胡,似悲憫世人的神祗。
上藥的過程很疼,朝靈索給霍潯講起了先才從未提及的往事,“你知道嗎,有時候天賦過高也不是什麼好事,比如為師這種年紀輕輕就被人覬覦……”
霍潯:……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的天賦也不錯,這說明為師慧眼識珠,說明你耳濡目染,深得其法。”
霍潯:……
朝靈笑了笑,“好啦,逗你的,因為我那時候年輕氣盛,不知曉要收斂鋒芒,明里暗里得罪了不門派的人,后來呢,就被派去弄一個很危險的任務,估計那些人都不著我能活著回來……”
朝靈得意洋洋地笑了,“你也不看看你師父是什麼人?豈是那起子小人說暗算就暗算的?開玩笑,師父我一生行善積德,自然上天庇佑……”
好麼,又來了。
原來,在靈山,二十年前曾經有一場大禍,黑魔蛟現世,大殺四方,生靈涂炭,最后借了昆侖修行的雪龍,才勉力將其封印。可是昆侖天衍宮的雪龍和黑魔蛟,自那一戰之后便再無蹤影。
仙修們自然是想斬草除,永絕后患的。
直到,朝靈手中的占星羅盤到了金朝之后,開始嗡鳴作響,金四溢。
霍潯微微斂目,神有些許的復雜,也就是說,自己以為上天眷顧下巧合的一切,其實早就有所預謀,不過…
…“你是如何知道那個人便是我?”
“誤打誤撞了唄,你當初搶我包子的時候,我本來是想要立刻奪下來來著,沒有想到那個羅盤居然反應那麼大,所以……”
“所以,你其實當初就可以斬草除的,這樣也就沒有后續那些麻煩了對麼?”
朝靈煞有介事地說道,“那不行。”
“怎麼不行?”
“我不能違背自己的良心啊,不管你是不是被妖怪附,人卻是無辜的。”
所以,那時候的朝靈并沒有手,反而收容了霍潯回白蒼嶺,自此不再問世,潛心靜修。
“我本以為,符誅是真的要我來靈山伐妖的,想著無論如何也是同門一場,沒想到他是懷疑到了你頭上。”朝靈輕輕啐了一聲,“就知道用一些下作的手段,我看他這輩子也上不得什麼臺面。”
霍潯苦笑,“既然不信我,當初何苦救我?”
“我救你,是因為不能濫殺無辜。但也希你明白,酒后暴起傷人也好,積年的業罪孽也罷,”朝靈有條不紊地盛藥,過濾藥渣,“錯了就是錯了。你傷人也是事實。”
霍潯低垂下眼睫,沉不語,他盯著自己的手掌,想起了那一夜的腥。
可是……張了張口,他想要出聲辯解,并不是自己想要手,他只是在被控的意識之下以為朝靈遇到了危險,這才不由己……
順下的長睫掩蓋了所有的思緒,他最終什麼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