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時候景文帝對六皇子這個兒子的印象并不深,只知道他在吏部的時候差事辦的不錯,是個十分有能力的皇子,所以在南巡的時候,他才會特意將六皇子留到上京。
真正讓景文帝對六皇子刮目相看,還是六皇子在他失蹤期間,大放異彩,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才使得景文帝明白,這個兒子并非只是單純的有能力而已。
這第二份第三份圣旨,尤其是第三份圣旨,景文帝打算等到自己死后,再將其給小九,省得他過早的拿到了,會蹬鼻子上臉。
景文帝相信,這事兒小兒子完全能夠做的出來。
至于第二份圣旨,眼下雖不能夠公之于眾,不可以明明白白說自己屬意于誰繼任皇位,但卻可以稍稍放出風聲來。
六皇子背后站著何相和大半文臣不假,但他們手里頭卻沒有兵權,兵權如今還在景文帝的手上,故而景文帝并不如忌憚大皇子一樣忌憚他們。
文臣再厲害,只要不跟武將勾連在一起,就不需要太過擔心。
數遍歷史,景文帝還真找不出幾個文臣謀逆功的例子。就是不知,六皇子是看清楚這點,故意為之,還是差錯,運氣使然。
既然有實權,又不會引起自己的忌憚,若為前者,那此子心計未免過于可怕。
然而盡管心里頭這麼想著,景文帝卻是毫不見擔憂,反而十分的高興。
聰明好,比起蠢貨,景文帝當然是希繼任者越聰明越好。
而越是聰明的人,越是知道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什麼,不須自己提醒,他們自己便能夠找到最合他心意的方式,甚至不需他多費口舌。
整個過程,景文帝需要做的,就只是考核他究竟是否合格,是否有這個能力扛起一國重擔罷了。
后面的,就看六皇子自己要怎麼辦了。
自己在這個位置上這麼多年,也是時候該歇一歇了。
親手將兩份圣旨放到木匣只中,用黃蠟固封,隨后景文帝對著武一耳語幾句,很快武一便帶著兩個匣子,消失不見了。
就連王自全也不知道暗衛會將這兩個木匣置于何。
看著小兒子在外頭冷的直打哆嗦,景文帝最終擺擺手,道:“告訴他們,朕沒事了,外頭的那些人先回吧。”
“是。”
王自全領命,這才走了出去。
外頭,葉朔功湛,加上又年輕,二十歲正是一生之中火力最為旺盛的時候,只他一個人的話倒也不至于凍這樣,但無奈懷里頭抱著一個冰坨,可不就得冷麼?
葉瑾小小年紀,卻沒有小孩子半分火氣,手腳冰冷的厲害。
葉朔記得葉焱他們大冬天的一單滿皇宮跑一點問題都沒有,鐵疙瘩似的,哪怕是稍微文雅一些的葉尋,也不至于說到這個地步。
葉朔廢了好大的勁,才把懷里的小孩給捂熱。
覺周圍都是暖烘烘的,葉瑾小的心靈里頭這一刻充滿了,覺得九皇叔也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樣,滿腦子就只有玩兒。
九皇叔亦是十分跟溫的一個人。
漸漸的,葉瑾也就不掙扎了。記
然而還不等他高興多大一會兒,就見九皇叔趁著所有人不注意,扯了扯七姑姑的擺。
姑娘家本就容易寒,就這麼跪一宿萬一傷了子可怎麼是好?
見尖尖轉過頭來,葉朔用僅能兩人聽到的聲音開口:“你要不要?剛捂好的。”
“?”
尖尖一開始還有些困,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著臉蛋紅撲撲,渾直冒汗的小侄子,好一會兒,尖尖才反應過來。
尖尖:“……”
小孩子但凡落到他手里,還真是倒了大霉。
葉瑾愣了一下,瞬間就瞪大了眼睛。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只聽到“吱呀”一聲,不遠的房間門被打開,葉朔跟尖尖等人的心,則瞬間被提起。
顧不得其他,兩人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當聽到便宜爹沒事兒的時候,葉朔下意識的就松了口氣,旁邊的尖尖同樣也是如此。
尖尖沒經歷過之前葉朔經歷的那些事,才出生幾個月就被景文帝抱在懷里,后面景文帝更是手把手教讀書習字,加上子天然對父母的親近,尖尖對景文帝的自然是要比葉朔要深許多。
王自全環顧四周,將眾人那一剎那的神態盡收眼底。
“各位娘娘、皇子,圣上有命,還請各位先去喝些熱茶,趕去休息休息吧。”
熬了這麼一宿,眾人都有些扛不住了。
待王公公走后,葉朔趕忙去扶他娘,如今的貴妃已然是疲憊不堪,雙又麻又痛,險些走不了路。
最后還是葉朔跟尖尖一左一右扶著回房間的。
再然后葉朔并未去找六皇子,而是帶著葉瑾睡覺去了。
大人還好,小孩兒也要強撐著熬這麼久,實在是可憐。
葉瑾見狀則是十分的別扭跟窘迫,然而葉朔卻完全不給他反抗的機會,飛快的將他的服,的就剩下,然后一把將他塞進被窩里。
沒辦法,既然他答應六皇子,自然不會讓小侄子離開自己的視線。
不就是一張床上睡覺麼,這有什麼的,跟葉朔睡過的人多了,小時候葉朔還跟他爹一個被窩過呢。
葉瑾先是覺到渾冰涼,再然后就是火爐一樣的人了上來,沒一會兒的功夫被窩里頭就被暖熱了。
葉瑾還記得自己跟父親睡覺的時候,哪怕周圍放了好幾個手爐,也得一兩個時辰被窩里頭才會徹底熱起來,有的時候冬天太冷,一整宿被窩后半截都是冰涼冰涼的。
葉瑾還是頭一回覺這麼舒服,一時間猶豫著要不要靠近,但又實在是害。
就在葉瑾糾結不已的時候,一雙大手把他往近一攬,然后幫他把一側的被子一掖,說出了那句讓所有人無比耳的話:“瞪著眼睛做什麼,趕睡覺!”
葉瑾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然而葉朔上這麼說著,他的眼睛卻是睜得大大的,半點睡意也無。
腦海里各種念頭,好不吵鬧。
人如果一輩子都不長大就好了。
記轉眼到了中午,葉瑾醒來,就見九皇叔正好端了熱騰騰的素面進來:“趕吃,待會兒我帶你去找你爹。”
這麼長世間過去,四皇子的事想必也理的差不多了。
跟葉朔估計的一樣,等葉朔帶著小葉瑾過去的時候,六皇子已經命僧人們給四皇子清理完了子,給四皇子換上了一干凈的裳,然后在賢妃的首肯下,把四皇子放到了棺材里頭。
直到現在,賢妃還是不能接自己兒子死去的消息,一雙眼睛又紅又腫,整個人幾崩潰。
古代宮中的子,禮法限制,多將丈夫兒子當是自己人生的支柱,這樣的環境之下,賢妃無可避免將全部的希放在四皇子上。
如今四皇子就這麼輕易死去,賢妃如何能夠承的住?
莫說是,葉朔都有些難以接。
葉朔已經是個心智的年人了,實話實說,他跟四皇子的并不多麼的深厚,至多是手足之在里頭。
哪怕四皇子死于奪嫡之中,算是他求仁得仁,想要得到什麼,勢必要付出代價,葉朔還不至于這麼意難平。
葉朔之所以難以接,是因為四皇子死于自己的善心。
因善而死,何其荒謬,何其諷刺。
他明明那麼努力,斷之痛都熬過來了,更是頂著巨大的痛苦復健功,這些都是葉朔眼睜睜看著發生的。他還有那麼多抱負沒有實現,在臨死前的那一刻,他還對未來懷有無限的憧憬。
那麼難他都堅持下來了,怎麼就偏偏倒在這里呢?
葉朔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
可葉朔能做的,也就只是在最后給四皇子上柱香罷了。
又過了幾天,景文帝能夠下地了。
景文帝傷的是心脈,從外頭看不出什麼異樣,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圣上重傷垂死的事了。
更知道了景文帝似是在發病當夜,便立下繼位者的事,聽說,似乎便是六皇子了。
而景文帝像是沒有看出底下的暗洶涌一樣,將征集糧草一事也給了他,其態度,越發的曖昧。
往常這麼要的事必定是景文帝親自督辦,再不濟也要給自己的心腹大臣,如今卻是選了六皇子,不得不說這是一個了不得的信號。
六皇子幾乎瞬間就明白過來了。
不枉當初百般籌謀、步步為營,自己總算是,等到了這一天。
在一眾皇子的矚目之下,強迫著不自己出一點端倪,六皇子盡量平靜道:“謹遵父皇旨意。”
景文帝見狀,心下滿意。
自己這個兒子,果然十分的聰明,或許之后自己能夠把更多的事都托給他。
一旁的葉朔差不多也猜到了什麼,心里頭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小明如今也算是心想事了。
事暫時告一段落,隨著景文帝一聲令下,一行人啟程返回上京,彼時上京城外頭北庭人的尸早已經被清理干凈了。
經過好一番忙碌,葉朔拖著滿的疲憊回府。
而一直在皇子府上幫葉朔保護侄子&3記0340;姚芷沒出去過,也就不知道外頭究竟發生了什麼。
看到他之后,姚芷就知道自己是時候離開了。
只是臨走之前,還有一些事要代。
“你四哥的,他以后一定要記得好生養護,說不得在將來的時候況還不會那麼嚴重。”
“還有就是,切莫勞累,站,多坐,晚上睡覺的時候也要注意,千萬不要著了。”
“哦對了,我提前把針灸的位跟藥方都寫下來了,到時候你也可以拿去給太醫瞧一瞧。”
“…不用了。”
看著手上的藥方跟藥瓶,葉朔心頭驀然涌上了一意:“我四哥他…已經用不上了。”
姚芷愣住:“為什麼?”
隨后想起了什麼:“如果你們已經找到了更好的太醫的話,不用這些東西也沒關系。”
“不是。”
葉朔張了張,好半晌才說出了后面那句話。
“我四哥他……人已經不在了。”
“咣當”一聲,姚芷手上的藥瓶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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