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后。

知道了前塵往事，喬綰繃著臉換了裳，半干的頭發隨便用紫蕾扎起，然后氣勢洶洶的離開后罩房。

季九爺正在書房跟趙濱幾個談話，就聽到廊道上傳來一陣匆的腳步聲。

他側頭看窗外，看見喬綰主仆三個，拉拉扯扯往書房來。

離得近了，他聽清三人的爭執。

“夫人跟九爺鬧什麼？鬧也該去芳梨院啊。”

“你是不是傻？這種時候怎麼能先沉不住氣？”，聽樓嫌棄的駁了明秋一句，然后手拽喬綰，“但是也不該主質問九爺，您聽我的，先回去。”

“都起開！”

喬綰一把揮開兩人，噠噠噠沖進了書房。

季九爺直直盯著，修眉斜斜高挑，等著開口。

趙濱和韓兆并肩站著，齊齊往旁邊讓了讓，與佟驍隔開距離。

喬綰掃了幾人一眼，最后看向季九爺，黛眉蹙一臉嚴肅。

“九爺，帥府這麼多院子，姓白的為何偏住我的芳梨院，我不許！”

一句「姓白的」，可聽出喬綰的敵意，還有這語氣蠻橫的，簡直像個霸王。

季九爺面無表，捻著佛珠沒吭聲。

趙濱了鼻尖，頭一次沒有第一個開口，而是給佟驍使了個眼。

作為「看家人」的佟驍，沒看住喬綰的院子，這會兒被當面提出來，多有些愧疚尷尬。

他猶豫了一下，干咳一聲做解釋。

“夫人，芳梨院空著也是空著。何況，咱們要的事兒是送走這尊大佛，這兩日白小姐就走了。”

喬綰掃了他一眼，抿著一臉不高興，重新看向季九爺，語氣又委屈又蠻。

“空著也是我的，不經過我的同意住我的院子，今天都第二天了，您讓出來！”

季九爺有些頭疼，無奈的看著，“一晚也忍不了？”

“忍不了，您讓出來，現在，立刻！”

季九爺眸沉了沉，淡淡掃了杵在門邊的聽樓和明秋一眼。

小姑娘這麼大反應，定是聽人說了什麼。

他倒不為喬綰的蠻不講理不悅，事到了這一步，總不能因為一個不知道會活到哪天的外人，再跟喬綰去置氣。

他淺嘆口氣，淡淡吩咐趙濱。

“去，給夫人把芳梨院騰出來，日后除了夫人，不許任何人再住。”

喬綰氣焰熄了些，有些不敢相信，這麼輕易就解決了？

回頭無措的看向聽樓和明秋，一臉的疑問。

就這麼簡單？

明秋垂下頭，聽樓干咳一聲，左顧右盼的用手扇風。

趙濱應了聲，麻利地去了。

喬綰一路過來，做好了被訓斥的準備，也想好了怎麼應付季九爺。

可火氣發的不小，季九爺卻輕飄飄的，這會兒反倒有些束手束腳。

自己是來討公道的，眼下這什麼了？蠻任不講理了？

看杵在那兒，一臉的茫然，季九爺心下好笑，站起從桌案后走出來。

“還有別的事？”

喬綰月眸眨了眨，遲疑的搖了搖頭，直勾勾盯著他的臉，想看出些什麼。

“沒事都回去吧。”

季九爺淡淡掃了一眼，牽住手，帶著人往外走。

旁邊幾人誰也不敢往跟前湊，齊齊站在門口目送兩人相攜離開。

聽樓撇了佟驍一眼，小聲問他，“佟參軍，您怎麼給姓白的安排住芳梨院？”

佟驍撇了一眼，嘆了口氣道，“白小姐點名要住的，我說了芳梨院不便住人，是綰夫人住的院子，可季老六在旁邊拆臺，像是生怕事兒鬧不大似的。我總不能讓人給白小姐扔出來吧。”

“這白芍，不是盞省油的燈。”，韓兆板著臉，頓了頓又補充一句，“綰夫人，也不是盞省油的燈。”

他形容脾氣格不好搞的人，都是這句話，另外幾人都聽膩了。

明秋翻了個白眼，著手興致的。

“我原先怕綰夫人跟九爺鬧，九爺怕是會不悅，沒想九爺這麼疼夫人，一點面子都不給白芍留。”

聽樓聞言嗤笑一聲，萬種風的了鬢發，嗓音態悠悠。

“知道這什麼？”

明秋搖搖頭，杏眸睜的圓溜溜看著。

聽樓環著臂走開，笑意盈盈扔了句，“這，被偏的那個總是有恃無恐，綰夫人是個有福氣的人吶。”

明秋一臉恍悟，像是學到了大道理，追著后離開。

佟驍搖了搖頭，臨走前叮囑韓兆，“這月十六，別忘了來吃喜酒啊。”

韓兆「嗯」了一聲，視線莫測盯著院子門口的方向。

佟驍順著他視線看，只看見聽樓和明秋消失的背影，于是撓了撓頭，轉也走了。

深秋的夜明亮皎潔，喬綰跟季九爺牽著手慢慢踱步，看了季九爺一眼又一眼。

季九爺當沒發現，閑庭卻步似的往前走。

喬綰終于憋不住，搖了搖他手，聲音綿。

“九爺。”

“嗯。”

這語氣平和淡漠的，聽不出喜怒。

喬綰撅了撅，小聲說，“這麼晚了，讓趙濱給客人搬院子，的確……不是太好哈？”

季九爺薄勾了勾，慢條斯理一眼，“怎麼？要不就不搬了。”

“那不行！”

喬綰想也不想就搖頭，說完又覺得自己語氣不太好，連忙主抱住他手臂，干脆垂著頭不說話了。

季九爺看掛在自己手臂上，一副心虛的模樣，與剛才在書房時的理直氣壯簡直兩樣。

男人失笑，抬手輕輕拍了拍發頂。

“你那點心思，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這麼在意過去那點子事兒？”

喬綰抿著一臉不開心。

季九爺笑嘆了一聲，聲線沉。

“真計較，爺還了三次親，你得計較多？眼下很好，放開眼界，心寬廣些，為個外人跟爺鬧，不至于。”

“那不一樣，跟死人有什麼好計較的……”，說到這兒，咬了咬舌頭，飛快的撇了季九爺一眼。

見他神如常，也不像是不悅，才接著說下去，卻是換了種方式。

“我十六歲，只喜歡九爺一個。”

季九爺眸帶笑，牽著進了院子，“爺娶三房夫人，也只喜歡你一個。”

喬綰垂著眼笑，隨即又正了正臉，“我不管過去怎麼樣，白芍不懂禮數，先挑釁我，就是對九爺沒死心，我怎麼能讓著？”

季九爺心好的附和，“不能讓，咱不讓。”

“九爺向著我，九爺真好。”

“不向著你，還向著外人？你是寶貝，在三省有爺一天，誰也不能讓你委屈。”

話說到這份上，喬綰還能有什麼不滿意的，心好的都要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