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個奏章是戶部上的。
戶部尚書現在還是空缺,武英殿大學士領侍衛大臣南宮忌暫時監管。
不過這個暫時監管已經有兩年多的時間了。
南宮忌以前的全職稱是“副丞相,武英殿大學士,領侍衛大臣,文淵閣辦公行走大臣”。
現在副相和文淵閣辦公行走大臣兩個職務,都給他下了。
這兩個職務丟掉,就讓他無法在文淵閣辦公,所以一般時候他都是在戶部,只有文淵閣有事商量,才會找他過來。
其實要不是想著戶部沒有人,他剩下的大學士和侍衛大臣都會給卸了。
你看看王飛騰,看看張翔,看看林鎮遠……這些哪個是還保留職務的?
話說回來。
這個奏章的簽署人并不是南宮忌,而是戶部左侍郎羅南靖。
本羅南靖是這兩個月就該履歷戶部尚書的,哪曉得景和帝出了事,這事兒就拖了下來。
但這也沒有影響羅南靖的工作效率和態度,他仍舊非常認真。
這是他新年以來,遞出的最重要的一份奏章。
“臣戶部左侍郎羅南靖,啟奏皇上。今我大康人口不斷增加,軍用、民用各種開支不斷增加,造了戶部資金短缺,兩三年之便難以為繼。
為求存千年之基業,臣特請求開放對陸地各國的貿易,以增加商貿,加大資流通,擴大手工業者之收,商人之利潤,從而也增加商稅收!”
柳銘淇一看之下,還有點奇怪。
按照道理來說,羅南靖的這份奏章,應該是今天呈上來的所有奏章中最重要的,而且是最為有爭議的。
怎麼就擺在了第五的位置?
而且還沒有丞相拿著,等到開會的時候當面稟報?
轉而一想,他又有些明白了。
這是一群丞相和大臣在試探自己呢。
他們搞不清楚自己怎麼想的,于是就先拋出這麼一個奏章試探一下。
當初的閉關政策,是景和帝和所有大臣們一起做出的決定。
在當時來說,柳銘淇不覺得有什麼過錯。
本來就和周邊的幾個國家于戰狀態了,如果你還繼續和他們做生意,讓他們更加強大,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嗎?
但是現在的話,這個策略就顯得有些束縛自己了。
大康已經漸漸的開始了復蘇,但復蘇的速度是遠遠比不上花錢的速度的。
所以每年一千萬兩白銀的陸地商稅,對大康也是很重要的。
況且如果一直這麼加大規模發展下去,還會大大的增加。
要是能增加到一年兩千萬兩白銀的商稅,那就更好了。
商稅并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這些做生意買賣,又可以養活多小手工業者,養活多商人,養活多沿途的各種產業?
這才是讓大臣們心的地方。
靠海貿,哪怕海貿再好,它的風險仍舊是大大高于陸地貿易的。
因此哪怕是他們知道了皇帝一定要做大航海,也不愿意放棄加大陸地貿易的規模。
這在他們來說,一點兒錯都沒有。
柳銘淇還曉得在自己之前,或者是另一個世界的貿易,除了大宋獨一格之外,更多的中原王朝的生命線,還是陸地易。
只要人的眼沒有超出這個世界,那麼就不會有改觀。
想通了這一點,柳銘淇干脆五位丞相、南宮忌和羅南靖一起來吃中午飯。
以前柳銘淇就經常在宮中陪景和帝一起吃飯,所以他曉得電視里都是假的。
什麼一桌子幾十盤、上百盤菜,皇上有的只吃一口,或者有的本不吃就拿下去扔了的,都是屁話。
事實上除了很一部分的皇帝,吃飯喜歡這樣浪費之外,大部分的皇帝吃飯都很正常。
皇帝的早餐也就是四五種量的糕點、一碗米粥或者豆漿、牛,蛋是要吃一個的。
午餐菜肴會多一點,但最多也就是五六種而已,量還不多。
事實上如果皇帝一個人吃,很多時候就兩三個菜。
晚上的菜肴更加簡單,兩菜一湯就搞定。
要是陪太后、皇后嬪妃們吃飯,那就多加一些。
最后的最后。
倘若有沒有吃完的東西,那是要給總管太監、管事太監們吃的,不存在多浪費的地方。
但也有不一樣的時候。
像是今天,柳銘淇要請幾個大臣們吃飯,膳房就準備了五菜一湯。
你沒看錯。
就是五菜一湯。
只要不是在新年賜宴等國宴上面,皇帝在單獨宴請賓客們的時候,都是采用的分餐制。
一人分坐一張小桌子,然后每人一個大飯盒,拿出來幾個盒子,里面有菜、有湯、有米飯。
不然的話,你他們和皇帝同一張桌子吃飯,那可是大不敬的——皇帝在宮里和家人們吃飯的,那便可以一起坐一桌了。
吃飯的時候,大家還能一起聊聊天。
“今天的拍黃瓜不錯。”劉仁懷稱贊道:“在江南我就很喜歡這個,簡單方便,甚至是生的都能吃。”
“廚們的手藝還是有進步的。”牙口不好的曹儀這麼說道,“像是這個紅燒,加了一點酒糟過后,就更加的香糯了……老臣家里的廚子,可再怎麼也做不到這種味道啊。”
“別的不提,咋們還得謝陛下改進了豬的飼養,寫了‘養豬籍’來,不然的話,哪里去找那麼多的食?”鐘昶湊趣道,“我家的人啊,每年都喜歡吃香腸臘,無論是甜的還是辣的,家里都是上千斤上千斤的做,每天吃好像都吃不膩一樣。”
“我還是喜歡吃陛下發明出來的雙皮。”馬浩秋道,“每天我家里都要做,現在做得應該是京城一等一的好了吧?不比皇宮的差!”
“這個我可不同意。”柳銘淇當即就反對,“裕王府的廚子做得才最好……要不我們比試一下?”
“行!”
馬浩秋看起來很有信心,順口就答應了。
畢竟是待會兒有事要談,大家邊說邊吃,不到兩刻鐘便吃過了午飯。
喝著端上來的冰茶,大家覺得剛才有些油膩飽脹的肚子,馬上就清爽了起來,連帶著神經也振了不。
……
吃飯的小桌子一收,變了茶幾和書桌,這里便變了商談事的場所。
“我看過羅侍郎的奏章了。”柳銘淇開門見山的問,“對于這個事,文淵閣是什麼意見?”
“主要還是缺錢。”
葛松道向來是直話直說的人,他第一個開口:“別看我們去年在彭州府賣了那麼多的無主土地,賺取了一億三千六百萬兩白銀,但是花費也是非常的大。
首先第一個,前年欠的各級吏的俸祿,還有各項正常運作開支,就除去了四千多萬兩白銀。
然后又是對各個邊關的修繕,對于兵士們的恤安置,對于各邊關的人口遷移填充等等,這又是七千多萬兩。
您看看!現在朝廷也就剩下了不到兩千萬兩的備用金。一旦再有什麼天災過來,難道還有第二次的彭州府機遇?
況且彭州府機遇又不是白來的,那麼一百多萬民眾,現在還在京畿地區呆著呢!各種資源調派和矛盾,也是一個長期的事。
陛下您說說,這天底下哪一種事不要錢?如果沒有長期穩定的收,可是絕對沒辦法維系朝廷運作的!”
柳銘淇點頭道:“所以,你們決定了繼續和室韋、西羌、回鶻、乞、南詔、東瀛做生意?”
“是的。”
另一個不怕事的是劉仁懷。
他說道:“和他們做生意,并不代表著就會讓他們重新強大起來,甚至比我們更加強大!有了陛下您發明的東西,他們再怎麼都已經追不上我們的。
況且我們也不是一開始就全部恢復做生意,最開始的易對象,只是乞,還有吐蕃兩個地方而已。”
“嗯?”
柳銘淇愣住了,“這是何意?”
劉仁懷道:“乞已經被打得支離破碎了,他們和西羌、回鶻有了生死之仇,哪怕是我們讓金沉白他們強大起來,他們也第一個要對付的是西羌和室韋。
吐蕃那就更加不用說了,他們現在已經分裂了兩勢力,我們怎麼和他們做生意,都不怕扶持出一條狼來,只會更加讓他們兩敗俱傷。”
柳銘淇琢磨了一下,笑了起來:“好吧,你們這個主意好!那就這麼做吧!”
見到皇帝這麼好說話,大家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他們生怕柳銘淇因為極端仇恨這群外寇,所以堅決不讓打開邊境做生意。
畢竟陳昭儀在東瀛干的那些事,早已經由繡衛傳到了文淵閣,大家都曉得了。
如此殘忍,如此的大張旗鼓,你要說里面沒有皇帝的首肯,甚至是鼓勵,陳昭儀即便是想,邊的人都會阻止的。
現在的結果就是,東瀛人被屠殺了數十萬,九州島的豪強大友家,被自己的部將們捆綁著送上,跪求陳昭儀的原諒。
所以皇帝的態度,那就顯而易見了。
“我很贊同各位臣工的積極神。”柳銘淇接著道:“朝廷的財政問題,只有不斷的開源,才能解決掉。”
說到這兒,年話風一轉,“可僅僅是這樣,是遠遠不夠的。”
南宮忌適時的會意問道:“皇上您覺得,我們還該怎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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