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傍晚,夜幕西沉,整個軍營中已是一片寂靜,穆白在營帳中久久不見顧沅的影,便外出相尋。
路經訓練場,見到那個單薄的影,他不由得頓住了,只見那個小小的影在忙活個不停,搭箭、扣弦、開弓、瞄準、弦……一遍又一遍的在重復著,好似不知疲倦。
場中的人兒穿著一戎裝,頭發高高束起,看上去干練又簡單,勝雪,額前不時有碎發被微風微微吹起,穆白不將眼前的人兒與那日永寧村的那個倔強認真的面孔重合,腦中驀地涌出一個想法,只覺得他們好似是同一個人!轉而又覺得不可能,角浮出一抹笑來,便朝著顧沅走去。
“子虛兄弟,稍向前傾,重量都放在雙腳上,右手以食指,中指及無名指扣弦,食指置于箭尾上方,中指及無名指置于箭尾下方。”
穆白見顧沅拉弓姿勢還不準確,便上前指引,本想來糾正顧沅的錯誤姿勢,結果到顧沅的手不一頓,手下的細膩,哪個男子的手會有這般弱無骨?還在發愣間,只聽顧沅催促道︰“穆白兄弟,這樣對嗎?”
穆白回過神,有些不自然的松開了握著顧沅的手,看著顧沅的作,口頭指引了一番,這一箭飛出,恰好命中靶心,顧沅見之不由歡呼雀躍起來,眸子在這黑暗之中益發璀璨明亮,“多謝穆白兄弟,早知道我就早些把你找來了,這樣我肯定早就學會了!”
穆白淺淺一笑,“是子虛兄弟勤聰明,不然就算踫到再好的師傅,也無濟于事。”
顧沅得意洋洋道︰“這下明日見到蕭統領,我看他還怎麼再挑我的不是!”頓了頓,側過頭看著穆白不由笑問,“對了,穆白兄弟,你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兒嗎?”
穆白一愣,隨即有些支支吾吾道︰“嗯……蕭統領讓我過來看看你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地方。”
顧沅疑,“這麼晚了蕭統領還沒有休息嗎?”思忖一番後,不由大驚,嚇得後退了一步,十分警惕道︰“他不會是在想著明日要怎麼整我吧?”
穆白︰“……”
想到這里顧沅忙拉住了穆白角,可憐兮兮的看著他說道︰“穆白兄弟,蕭統領可最是中意你了,你明日可一定要幫我……”
穆白義正言辭道︰“子虛兄弟,蕭統領也是為了你好,倘若此刻蕭統領對你寬容,將來有一日咱們去關外殺敵人,你丟掉的可就是你自己的命。”
見穆白沒有幫忙之意,顧沅有些哀怨道︰“好嘛!還不待上戰場,我就已經先活活累死了!”
“你有什麼地方不明白,我可以來教你。”
“若是我什麼什麼都不明白呢!每一項都要你從頭教呢!”
穆白幾乎是口而出,“那我便將我所知道的統統都教給你。”
“……”
顧沅看著他那干淨的眸子,滿是認真的神,別開了臉,低下頭小聲嘟囔著,“誰要你教,你肯教我還不肯學呢!”
穆白也覺察到似乎自己方才態度不對,忙追問道︰“子虛兄弟,你說什麼?”
顧沅無打采的拿起弓箭準備繼續練習,“我說那我就接著練!”
穆白聽之不由一笑,“這才對!我陪你在這兒練,終有一日,你也會為赫赫有名的大將軍!”
顧沅撇了撇,不再理會穆白,接著重復方才的作。
寂靜空曠的訓練場上,因有了這兩人的影,月亦顯得更加溫明亮。
是夜,到顧沅穆白陸修等人守夜,幾人頗為無趣的坐在篝火旁,顧沅手托著腮,呆呆的看著夜空中的一明月,思緒有些飄遠,離開家都快有一個月的時間了,阿娘一定急壞了吧!
婚期已經過了,宋衍大婚結果發現逃跑了,會不會覺得很失面呢?不過,剛一聽到大婚的消息就跑了出來,他們知曉後一定會取消這場婚事的吧!留的字條放在了案幾上,春桃看到後一定會給的阿娘,的阿娘就一定不會再擔心的對吧?!
可是怎麼心底還是有一些不安呢?
心底輕嘆了一聲,不經意卻瞥到陸修正對著一個手帕默默出神,顧沅見之不由生出一捉弄之意。
眼明手快的將陸修手中的娟帕一搶而過,這個娟帕上還有淡淡芳香,上面繡著一株蘭草,一看就是個姑娘家的東西,顧沅從他紅著的臉上又明白了幾分,故意打趣道︰“這娟帕真別致,不知是哪個姑娘的東西?”
陸修紅著臉便要來搶,“還給我,你快還給我!”
顧沅揚起手帕,“那你要老實代,是哪家的姑娘?”頓了頓,看著陸修,調笑道︰“我若拿不住,這娟帕掉在地上,弄髒了或者吹跑了,可就不好了。”
這娟帕可是陸修的心之,看著顧沅拿在手中,生怕會有什麼閃失,于是忙說道︰“好好好,我說。”
顧沅這才把娟帕還給陸修,兩人坐下,陸修手中輕著娟帕,面上無限溫神,“我們有過數面之緣,是我見過最堅強的姑娘,也是最冷漠的姑娘,很聰明,也很狡猾,和別人都不一樣,就像是這娟帕上的蘭草,高潔出眾,……”
一個時辰過後。
“……所以我來軍營便是為了將來有一天我能為赫赫有名的大將軍,將風風的娶進門。”陸修一席話說完,卻見一旁的顧沅早已倚著大樹呼呼睡著了,一旁的穆白倒是十分氣定神閑。
陸修看著不由有些失笑,索還有人在聽,那他方才就沒白說,他子靠近了穆白幾分,臉上帶著幾分揶揄之,“穆白兄弟,我看你年歲不大,還沒有婚配吧?!”
穆白神淡淡,“還沒有。”
陸修試探著問︰“那可有心上人?”
穆白腦海中忽的有個俏的人影一閃而過,但很快他便回過了神,邊說道︰“沒有。”
陸修開心道︰“可巧我家中有個妹妹,聰明伶俐,改日介紹你們認識,說不定還能就一段良緣。”
穆白看著眼前跳的火苗,如春風般和煦的眸子閃過一黯然之,“大丈夫當是先建功立業,再談娶妻之事。若無心儀之人,便是一世一個人也好。”
陸修十分激,“兄弟,咱們還真想到一去了,我跟你說……”
穆白抬頭一瞥,見有人過來,輕咳了兩聲,忙低聲音道︰“蕭統領過來了,子虛兄弟,快醒醒。”
顧沅驚醒,跳起來便大聲說道︰“啊?哪著火了?”四下一,卻見十分平靜,倒是迎面對上了蕭統領那暴風來的目。
顧沅立馬恭敬行禮道︰“見過蕭統領。”
蕭統領冷哼一聲,“在這里你也能睡的這麼香,你也是真個人才!”
顧沅撓頭傻笑,“哪里哪里,蕭統領你過獎了。”
蕭統領忽的嚴肅了起來,“讓你守夜,你卻在這里睡著了,若是南越國人趁機進我營中怎麼辦?私放敵軍進,這罪名你擔得起嗎?”
顧沅委屈的說道︰“這不是還有他們兩個嗎?”
“在這軍營中,每個人都有責任,你們要團結一致,而不是相互包庇。這個月的前半夜,都由你們來守,我會過來查看,若是被我發現你們還有人在懶,每人二十軍。”說罷,便氣哄哄的走了。
看著蕭統領遠去的背影,顧沅朝陸修氣道︰“都怪你,說那麼一大堆沒用的東西,害我越聽越困!”
陸修立刻回擊道︰“我不說話你就不會睡嗎?”
“……”
顧沅一聽覺得在理,隨即又說道︰“這個蕭統領,一直在找我麻煩。”
陸修︰“是你太惹人注目,個箭都能到別人的靶子上,背軍糧背不,扎個馬步還暈倒,坐著休息都能睡著,還有……”陸修還要再說下去,被顧沅一拳生生憋了回去。
皇天不負有心人,在穆白、陸修的幫助下,顧沅在一點點長進,又一個月過去,顧沅再也不是初來軍營時那個弱不風的樣子了,雖然說還是軍營中最差的那一個。
是在守夜,顧沅著肚子,的無打采,“這個蕭統領也真是,不就是做錯了一個作嗎?就罰我晚上不準吃飯,陸修兄弟,若我一會兒的暈了過去,你們千萬別扶我回去,一個兵就算暈倒、就算頭破流,但只要有一氣在,也還是要堅持完自己的任務!”
陸修淡淡的瞥了顧沅一眼,“看你面紅潤,想是這吃一頓是不會暈倒的,你放心,明天的飯我替你吃,你再上那麼一兩天,暈在這里,我一定去找蕭統領表明你的忠心。”
顧沅起,錘了陸修一拳,“是不是兄弟啊,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轉過頭不見穆白,不問道︰“穆白兄弟呢?現在咱們在守夜,他居然敢擅自離崗,這萬一要是被蕭統領發現怎麼辦?!”
陸修將木柴丟進火堆,隨口答道︰“穆白不是這樣的人,想是有什麼要事離開了一下吧!”
“也對,穆白兄弟向來最是嚴謹,怎麼可能會違背軍營中的規矩呢!”
話音剛落,卻見穆白正在朝他們走來,顧沅朝穆白一笑,隨後便見穆白在邊坐了下,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掏出兩個饅頭來,他遞到顧沅眼前,“時辰有些晚了,只找到了兩個饅頭,子虛兄弟你一定是壞了,快吃吧!”
顧沅又驚又喜的接過饅頭,立即咬了一大口,滿眼蘊著笑意,“多謝穆白兄弟,你真是個大好人!太夠意思了!”
陸修在一旁看的有些難以置信,“穆白兄弟,平日里見你都是規規矩矩的,平日里樣樣事都做的特別規範,沒想到你竟然會去伙房里饅頭!”
還不待穆白說話,便聽顧沅吃著饅頭支支吾吾道︰“這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穆白兄弟是夠義氣,不忍心看著自己的兄弟挨,不像你,腦子里就知道想著姑娘!”
陸修氣的不知如何是好,敲了一下顧沅的頭,“你……吃東西還堵不上你的!”
顧沅朝著陸修做了個鬼臉。
穆白看著兩人吵吵鬧鬧,眼底漾出一笑意,宛如春風般和煦溫暖,整個軍營恍若都染上了一春意。
夜深人靜,四下靜謐無聲,承明殿還燃著油燈。
宋衍端坐在桌幾旁,還在批閱著公文,近來父皇子愈發不濟,越來越多的公事都堆到了東宮,他常常到了深夜都還在忙的不可開。
墨染進殿,見宋衍如此辛勞,剛收到的消息憋了許久才說出口,“殿下,今日梁王見了軍統領劉奕。”
陛下病重,這些時日,梁王似乎有些沉不住氣了,不僅私見朝中重臣,還花重金招兵買馬,怕是只在等那最後一刻了。
宋衍聽了這話頭都未抬,似乎早已猜到了一切,過了良久,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忽而抬起頭看著墨染問道︰“丹公主還沒找到人嗎?”
話題跳的太突兀,墨染反應了一會兒才說道︰“畢竟是未來的皇後娘娘,丹公主雖是心急,卻也不敢明著來尋,是以便慢了些。”
宋衍放下了手中的墨筆,一雙漆黑的眸子若有所思,若是刻意被人綁了走,那如今的可能便只有梁王,可顧沅也不過是公主府的一個小姐,斷不會有這麼大的價值;若是自己跑了出去……
宋衍眸不由越來越深。
就這般對他避之不及嗎?
看著宋衍面似是不悅,墨染在一旁忙說道︰“殿下放心,屬下已派人去尋,想必小姐就在長安城中,還未曾走遠。”
宋衍淡淡的應了一聲,“皇叔既去尋了劉奕,如今便只有定遠大將軍可以托付,明日正好得空,你且去安排吧!”
他的梁皇叔野心,他當送他一個大禮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 阿沅沅︰我腦子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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