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雪特別多,仿佛人世間的悲苦太多了,老天要把它們蓋住似的,一場接一場地下。
又一場鋪天蓋地的鵝大雪後,項西行起訴離婚的判決下來了。
法院認為兩個人共同生活二十多年,分居時間僅僅兩個月,說明沒有完全破裂,好好通還有過下去的可能,判決不準許離婚。
這個結果對楊娟來說,自然是歡天喜地,仿佛那一紙判決,就能幫栓牢項西行、他永遠離不了一樣的開心。
對項西行來說,算不上好,卻也在意料之中。但他和楊娟實在過夠了,是鐵了心要離婚的,拿到判決書的當天,就開始準備半年後的第二次起訴了。
總住在酒店里的確不方便,搬回家去住的可能一點都沒有,項西行想到了流甦租住過的小樓,被楊娟要回來後,因為租金高到離譜,一直沒租出去,他決定搬到那兒去住。
這時候他才想起來,還欠著流甦好幾個月的房費沒有退。
趕如數轉賬給了流甦,並打電話說了自己的抱歉,這段時間因為事太多,把這件事兒給忘了。
流甦咯咯地笑著,大大方方地接了項西行退回來的錢,這讓項西行安心不,暗暗地想,流甦這樣識大的人才人,真不知道前夫怎麼想的,竟然把這麼好的人給推出了門,可真夠沒眼的。
搬進去之前,項西行把門鎖換了,否則楊娟一定會進來,進來就會賴在這里不走,自尊對一個習慣做米蟲的人來說,本不值一提。
項西行實在不願意再看見楊娟半躺半臥在沙發上、腳放在茶幾上的丑陋樣子,不願意看見那囂張的臉,不願意聽見贏錢時得意、輸錢時咒罵的聲音,想到滿頭的米花一樣的卷發和俗不可耐的舉止,他都佩服自己的忍耐力,這麼多年,竟然就這麼過下來了。
以後的歲月,他不準備再忍耐下去,他要為自己活一回了。
搬過來之後,項西行在這里招待過一次流甦和夏子墨,心怡也在,幾個人很聊得來,很舒心的覺。
這天又是休息日,項西行覺得,自己一個人也是寂寞,就去了市場,買了魚,又買了很多菜,打算請幾個人過來一起吃飯。
但流甦冒了,吃了冒藥,說太困,在家休息,不出來了。夏子墨要陪著流甦,自然也不出來。
好在心怡來了,又什麼都會做,扎上圍就進了廚房,項西行在旁邊給打下手。
心怡穿一件V領小衫兒,黑白條紋圖案,著頎長的天鵝頸,比起楊娟的大紅大綠,更顯得淡雅清新,像一幅水墨畫,非常養眼。
頭發不算長,剛剛到鎖骨,燙著幾個外翻的卷,雪白,大眼楮明亮,圍將小小腰肢顯得更加縴細,嘰嘰咯咯地說笑著,炒菜作極嫻。
項西行在旁邊幫忙,他忍不住想︰原來看人做菜,竟然是種好的。
他心里慨萬千,自己這半生,沒看過人在廚房里這樣優過。
心怡做了四個菜一個湯,項西行拿出來幾瓶啤酒,兩個人坐下來剛吃了幾口,就聽見敲門聲,咚咚地響。
“流甦來了!”項西行高興地說了一句。
“不是流甦,流甦不會這樣敲門。”心怡很肯定地說。
果然,又是狠狠幾下敲門聲,仿佛再慢一點,外面的人就要把這房門敲碎了一樣。
項西行急忙放下筷子,大步過去應門。
門外的人竟然是楊娟!楊娟裹著一件明黃的羽絨服,長款,實在太長了,直到腳脖下,僅僅著一雙皮鞋尖。長圍巾,大手套,在門外站一副威風凜凜的架勢。
見門開了,邁步就進來,一句話沒說,先把圍巾,手套拿下來,隨手扔到鞋架上,然後一邊鞋一邊高聲︰“哎呦,我說這麼半天才給我開門呢,原來是金屋藏了,說說,剛才在屋里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了?”一開口,就是讓人心頭火起的、俗不堪的話。
“你如果不會說人話,可以不說,閉了,也沒人拿你當啞!”項西行冷冷地看著楊娟︰“你來干什麼?”
“笑話,我來找我丈夫啊,難道你不是我丈夫?難道你是別人丈夫?我還真不信了,這個房間里,誰敢說你不是我丈夫?法院都不許你離婚,你就得是我楊娟的丈夫。現在,以後,永遠都是我楊娟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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