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要死了，但我知道你的。”

臨死之前狗咬狗，大概就是江明煙現在見到的場景。

沒有說話，只是低垂著眉眼，含笑看著他。倒是十分好奇，遲素到底掌握了什麼。

遲素看著面前從容不迫的人，笑出聲來。昏暗的燈下，他發凌，口中混雜著沫子。上被綁著彈不得，可他看著江明煙的一雙眼睛像鷹一般，很是凌厲。

不得不承認，面前的這個人是他從出生到現在見到過的最為從容不迫的人了。大是大非面前，還能做到如此不慌不，不驕不躁，倒也是個人才。若是能有幸為知己兄弟倒也是一件幸事，可很不巧，面前的這個人是對手，是敵國皇后。

“我見過你。”

半晌，江明煙就從他的口中聽到了這樣一句話。沒有說話，就聽見遲素像是回憶一般的問出聲來，“那日在大梁村，大火里，我奉當時恭王之令，圍剿你與疆國皇帝，那時我們便見過一面。”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是肯定句，不是反問句。

江明煙看著他，嗯了一聲，“到也沒有讓我小瞧你，不錯，我們見過，就是在大梁村。”

“疆國皇后親自跑來敵國布了這麼大一個局，到是甘拜下風。”

江明煙一笑，“能通過一個更夫，推算出我的份的，將軍也是好謀略。”頓了頓，走上前去，腦海之中會想到那日火沖天之景，聲音帶著一子冷冽，“那日本宮就曾發下誓言，會為桃英報仇。”

桃英？

想起了那人是誰之后，遲素倒是鄙夷的一笑，“不過是一個庶民。”

“庶民也是人。”

江明煙不容別人質疑，的一雙眸子十分伶俐的看著遲素，一字一句的開口道：“一個國家的運轉不是只靠一個人，兩個人，或者權貴就可以支撐起一個國家，百姓亦是其中一份子。在我的眼里，我們都是人，又有何分別呢？”

“遲素你太過自負，認為所有的一切只能配的上應該，必須，卻沒有想過有些事的背后，并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

仰頭看著他，嘆了一口氣，“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我的，那便不能留你了。長風。”

在暗的長風從影走來，沖著江明煙拱手一拜，“娘娘。”

“理了吧。”

“是。”

江明煙說完轉離開，卻是在踏出牢獄之時，聽見遲素再次開了口，“難道皇后娘娘就沒有料想不到的事嗎？”

偏過頭看他之時，長風的長劍已經從他的腹之中穿而出，人死了。

料想不到的事，或許有吧。

宣國初年，四月四日，一代將軍遲素畏罪自殺于牢中，被一裹草席丟去了葬崗。

與此同時，江明煙已經帶了兵馬去了明渚城鎮叛軍了。

明渚城民眾于蕭云景積怨很深，當初蕭云景南下治理水患，卻是借由殺了明渚城城主明海。本是安靜祥和的小城，讓蕭云景給打破，也難怪蕭容洲會說叛是早晚的事了。

就在江明煙平叛明渚城的當晚，在臨海的蘇白風正快馬加鞭的趕去梁府。

梁府門前清冷寥落，不像是有人回來的樣子，蘇白風跳下馬朝著府中沖去，卻是被看守大門的小斯給一把攬住。

“蘇公子，將軍不在。”

“不在？去哪了？”

小廝一臉誠懇，“將軍回來的時候就接到陛下的旨意，就幾天前就已經出發前去明渚城鎮叛去了，算算日子，將軍不日就會回來了。”

壞事了！

這人前腳剛去了明渚城平定叛，后腳刑部就在獄中發現了遲素留下的書。那書呈給蕭云景以后，惹得蕭云景大怒，今早尚在臨海城中的方信就被士兵去了牢獄，臨去之前，方信讓他去找江明煙，讓別再回來，可現在人在明渚城，到哪里找人？

他正翻上馬再去尋個什麼人想辦法，后就傳來士兵雜的腳步聲。蘇白風轉過頭去看，就瞧見為首的一個人似乎是皇城衛軍統領。

“你就是蘇白風？”

“正是，這是……？”

那衛軍統領也不再問什麼，抬手沖著后的人一揮，“就是他，帶走。”

……

這幾日，臨海明渚城大雨瓢潑，道路泥濘馬車難行，已經耽擱了兩日的江明煙決定啟程回去。

大雨在出了明渚城之后稍有停歇，但雨綿延，一路之上空氣似乎變得潤了一些，山雨將樹木浸潤翠綠之，遠天昏暗，倒是山雨來之勢。

馬車行至顯城城外之時，雨勢大了一些，江明煙讓眾人停下來稍作休整，方再城。

突然有一騎快馬從顯城的方向駛來，馬蹄濺起水花，一拉韁繩停在了江明煙的馬車面前。

“主子，顯城出事了。”

江明煙看著暗衛，眉頭一皺，快步下了馬車。

車外大雨瓢潑，長風打著傘將人接下馬車，一下馬車，江明煙就瞧見了那人一臉凝重的將信遞到手里。

耳邊雨聲瓢潑，江明煙將卻像是沒有聽到似的，將手中的信攥起。

“蕭云景抓了蘇白風和方信。沒想到遲素還是留了后手，還是大意了。”快步走到一旁的拴著的馬旁，將繩子解開，“我去救人。”

胳膊被長風一把拽住，江明煙揚起被雨水打的面容看著長風，卻是聽見他急道：“既然蕭云景抓了他們兩個人，那就證明你的份已經暴了，現在回去無疑是送死。我們現在就回疆國，再從長計議。”

江明煙抹了一把臉上滾落而下的水，在大雨之下喊出聲來，“蕭云景要的不過就是我，要是我現在回了疆國，蕭云景不會放過他們的。方信是無辜的，蘇白風更是無辜的，我要去救他們。”

長風單膝跪倒在地上，懇求出聲，“您想過陛下嗎？”

拉起韁繩的江明煙手猛地頓住了，沒有說話，卻是聽見長風再次開口，“你可知這一去，注定不能善了，若是你有事，陛下怎麼辦？”

“那可是兩條人命啊。”

見長風無于衷，半晌，江明煙將懷中的兵符拿出來，塞進了長風的手中，“我去救人。你把兵符帶回去給陛下，就說如果阿煙回不去了，就讓他不用顧及我，拿下宣國便是。”

現如今，宣國已經是一個空殼，僅剩一個都城尚未攻下，相信蕭容洲沒有問題。

看著江明煙堅持，長風站起，“如果娘娘真的想去救，長風陪你。”

江明煙將長風推了一把，“你走，別跟著我，你跟著我只會搗。”

“長風愿誓死跟隨！”

雨還在下，江明煙拉住韁繩翻而上，一雙眼睛死死的將長風盯著，低罵出聲，“你到底懂不懂，現在這里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你拿著兵符回去，把它親手到陛下手里。”

“娘娘還有話要帶給陛下的嗎？”

江明煙把手中的韁繩拉，低頭將人看著，“你回去告訴他，若是我回不去了，讓他不要等我了。”

將話說完，江明煙揚鞭而去，馬蹄聲陣陣遠去，長風攥了手中握著的兵符，翻上馬。

……

顯城，有雨過天晴之后，展現而出的澄明天空。從灰蒙蒙的天空之中出來，照在富麗堂皇的宮殿琉璃瓦上。江明煙步皇宮的時候，蕭云景著了一暗紅袞服，立在議政大殿千階玉階之前，聽著后腳步聲，他慢慢的轉過去。

一個站在高，一個立在臺階之下，蕭云景俯將人看去，一雙眼眸之中，著些許鷙。

曾想到有朝一日蕭云景會發現的份，當初在想的時候，會害怕這個局面的出現。可真到了這個時候，江明煙反倒是不怕了。

一步一步的走上臺階，走到他的面前，這一次，沒有沖著人行拜禮，而蕭云景也像是早就了料到一般，靜靜的將人看著。

他們最后一次相見是在江北城，時隔這麼長時間，等到再次見到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一副場景。

“這張臉真是看不慣。”

江明煙挑了挑眉，偏過頭看著他，“看不慣陛下不看便是。”

“江明煙，你就如此跟朕說話嗎？”

站在日頭里，上有未干涸的水漬，冒著一場大雨而來，看上去頗為狼狽，可立在他的面前，卻是有著與他不遑多讓的尊貴氣度。那一日，朝堂封賞的時候，他就覺得這一雙燦若繁星的雙眼里帶著一子悉，沒想到這皮囊之下竟還真是他想到的那個人。

“本宮乃是疆國皇后，按理來講與宣帝陛下平起平坐，本宮怎麼說話，還不該陛下教我。”

實在是懶得跟人廢話，尤其是蕭云景，遂直接了當的問出聲，“你把蘇白風和方信關在了何？”

蕭云景聽后，冷哼了一聲，大袖拂，將手背在后，“他們果然是你的人。這麼說來，遲素的死也跟你有關。”

“是。”

看著蕭云景的臉漸漸的有些慍怒，江明煙卻也不惱，撥弄著手指，“殺了你一個將軍，幫你奪那麼多城池，你也算是賺了不是嗎？”

蕭云景走上前，抬手就要上江明煙的臉，卻被人躲開，蕭云景的雙眼瞇起，將停留在半空當中的手回，“明煙，既然如此，留下來，為朕繼續攻打疆國可好？”

江明煙挑了挑眉沒有說話，卻是聽見他又開口道：“就像我們半年前那樣，你留在朕的邊，為朕出謀劃策。”

“寧宛呢？”

“朕早就說過，那個人不足為懼，你為什麼總喜歡跟比？”

江明煙笑了，盯著蕭云景吐出了與當初拒絕他的時候一模一樣的話。

“我說過，這輩子我只會選擇蕭容洲，我他不關乎其他，就算沒有了他，我也依舊不會選擇你。”

“為什麼？”

他步步，江明煙卻是寸步未移。

“因為你自私，自立，只想要滿足自己的，本不會顧全他人。寧宛是如此，我亦是如此。”

蕭云景的一雙眼睛變得有些兇紅鷙，他死死的將江明煙看著，“所以，你就背叛我？為了蕭容洲？”

“我此番作為沒有為了誰，你的私心，不該讓天下百姓所承擔。收手吧。”

“憑什麼他蕭容洲就可以，朕不可以，江明煙，我倒是讓你看看朕是如何踏平他疆國，如何讓那蕭容洲為階下之囚，沒有你，朕亦可！”

他將長袖揮而起，一雙眼睛越發的暴躁鷙，“來人，把人給朕拿下！”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以衛軍統領為首，士兵蜂擁而至，江明煙低咒了一句，一個縱躍至玉階之下。帶當風，日頭里，回過去仰頭看著那站在臺階之上的帝王，冷嗤出聲，“蕭云景，今日我來，你就沒打算放我出去是嗎？”

“朕勸你，乖乖的束手就擒，省的一會刀劍無眼。”

“你休想！”

江明煙將長劍拔出，迎上了攻來的士兵。

到底是經歷過戰場拼的殺神，揮劍砍下倒是沒有一一毫的猶豫，看著鮮迸發而出，看著人在旁倒下，踩著尸首，毫不畏懼。

不大一會，這廣場之上的局面就朝著江明煙倒去，衛軍不敢再輕易上前，而江明煙看準這個空隙，一個縱躍至那衛軍統領側，將長劍橫在了他的脖頸上，“蕭云景，人到底在哪？”

這一世的蕭云景從未見過浴戰的江明煙，在他眼中，這個出將門世家之，除了比尋常子子張揚一些外，并無任何不同，可今日，在他見到之后，就發現這站在下首的江明煙就像是一團火，將人的心神燒灼，他看著那雙眼睛，竟是有些后怕。他怕這人就這麼不管不顧的沖上來，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