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奚紋玉回來的第二天, 寧治東也回家了。
寧樨上說著哪怕夜不歸宿也沒關系, 實際還是乖乖地回了自己家里。
臨近年關, 總有許多不由己的準備工作需要做, 寧樨和溫嶺遠都不例外。寧治東委派了司機時間去老家將阿婆接來過年,在此之前,寧樨要同湯阿姨一起將阿婆以前住過的客房收拾出來, 床單被罩都要換新。
寧治東做甩手掌柜,湯阿姨便會讓寧樨拿主意。寧樨每天就在跟一些瑣碎的事打道,莫名其妙就忙得不行。
奚紋玉回南城之后一直住在酒店,寧樨只在去商場給阿婆挑選新棉的時候,經過了下榻的酒店,與匆匆會過一面。與老友聚餐飲茶,參加婚禮,直到回來后的第四天,才聯系寧樨,讓把“一百分”出來,一起吃頓飯。
吃飯的地方定在菀柳居, 南城最有名的淮揚菜酒樓,訂包間座位需得提前一周。溫嶺遠此前幫菀柳居的唐老板調理過傷,便借他之便臨時訂到了座位。
上午十一點, 溫嶺遠開車去接上寧樨,再一起前去。
也不知寧治東在不在家,溫嶺遠沒將車子開,只停在大門口。
待看見寧樨從門口走出來時, 距離約定時間已經過去十分鐘。小跑著上了車,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催促溫嶺遠:“趕走!我爸中午有個飯局,也要出門,不要和他撞上了!”
溫嶺遠笑了聲,仍是不不慢地放手剎、踩油門。
直至駛出這一片區域,寧樨從后視鏡里沒有看見寧治東的那臺奔馳大G跟上來,才稍稍放下心。
轉頭去看溫嶺遠。
他并沒有因為今日要見奚紋玉就穿得十分正式,上一件茶的,后座上放著他咖啡的羊絨大。他皮白,很適合淺,眉眼舒展而清朗。
寧樨同樣沒有打扮得特別隆重,只了薄薄的一層腮紅,上涂潤澤的淺紅膏。為了懶,昨晚睡覺的時候將一頭長發編辮,清早拆開,就得到一頭自然蓬松的卷發,稍作打理即可出門。
寧樨說道:“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張。”
“見家長的是我,應當我張才對。”
“那你張嗎?”
“稍微有一點。但聽你的形容,奚士應當是很開明大度的人。”
“你之前和見過面嗎?”
溫嶺遠說沒有。
溫嶺遠與寧治東剛剛結識的時候,奚紋玉與寧治東的婚姻關系,已經瀕臨破裂的邊緣,夫妻兩人的社圈則早已割裂。并且,在接手青杏堂之前,溫嶺遠常年在崇城,于南城逗留的時間并不多。
剛過十一點半,菀柳居已然食客盈門。
他們預定的“霜月”是一件小包間,一應的中式裝修,門邊放置烏木的五斗櫥,凈瓷的花瓶,瓶一只梅花,很是風雅。
奚紋玉還未到,寧樨便將椅子挨著椅子,湊攏與溫嶺遠研究菜單。茶水是正山小種,服務員當場沏的,饒是寧樨不懂茶,也能嘗出它的名貴。
溫嶺遠不知道應不應該先點菜,便問寧樨的意見。
“點吧,讓我媽點,也就說隨便。你吃過這里,你點就好。”
“有沒有什麼忌口?”
“沒有。和我一樣,什麼都能吃。”
便點了平橋豆腐羹、蟹獅子頭、拆燴鰱魚頭、西施含珠和開洋菜,吩咐服務員讓后廚先準備,不著急上菜。
約等了二十分鐘,奚紋玉姍姍來遲,發來消息說找不到包間的位置,寧樨便出去接。
溫嶺遠正襟危坐,待包廂門再度打開,他起離座,微笑上前同奚紋玉打招呼。
奚紋玉暗自觀察著溫嶺遠。
約擔心過,缺正經經驗的寧樨,比這個“一百分”小上太多歲,是因為到哄騙才對其念念不忘。
打上照面的第一眼,稍稍放下心來,溫嶺遠的外形條件,以及整呈現出的一種清正平和的特質,使相信,他不可能是什麼惡之人。
坐下以后稍作談,他始終不卑不不疾不徐,必然是優越家庭和良好家教熏陶而出的一種篤定,使他不必對任何人曲意逢迎。
奚紋玉想著,寧樨看男人的眼,到底是要比好上太多。
溫嶺遠幾乎是寧治東的反面,無怪乎寧樨會對他如此執著,甚至形容他“如父如兄”。見過才知,這話不虛。
“溫先生今年……”
“三十二。”寧樨搶答。
“我聽樨樨說,你跟人訂過婚……”
“他們早就分手了,斷得一干二凈了。”仍然是寧樨搶答。
奚紋玉見不得這護短又不的樣子,指在額角輕輕一點,嚴肅道:“你給我喝茶,把閉上。”
“……哦。”
溫嶺遠笑了聲。
服務員這時候進門,詢問是否可以上菜。
奚紋玉笑問溫嶺遠:“咱們不急上菜,先喝兩盞茶?我這人有個習慣,吃飯的時候,不習慣聊些太沉重的話題。”
溫嶺遠便笑說尊重的習慣。
奚紋玉這一趟來,是希能將溫嶺遠了解清楚。未嘗沒有將寧樨好好托付出去,自己也能放心的想法,雖然知道自己失職太久,遠遠不上來干預寧樨的選擇。
是很直接的人,問的話也直接,事業、家庭、未來規劃。
寧樨都聽得有些如坐針氈,覺得這些話題過于現實。溫嶺遠卻無一點瞞,有一說一,完全不顧左右而言他。
最后,奚紋玉問道:“樨樨今年十月到法定婚齡,再過兩年才大學畢業,不知道這方面,溫先生怎麼打算的?”
溫嶺遠說:“我始終尊重樨樨的意愿,也尊重職業發展的需求。擁有何時步下一階段的完全決定權。”
奚紋玉終于結束一連串的問詢,笑說:“那咱們吃飯吧?“喚來服務員準備上菜,自己則站起去,要用一下廁所。
等影出去,門虛掩上,寧樨長舒一口氣,“你不要介意啊,我媽就是這個格,尤其這些年又在國外,來往的那些老外朋友都是直來直往的。”
溫嶺遠笑說:“反倒直爽才好打道。”
“不過能看得出來,我媽是很滿意你的。”雙手托著腮,樂呵呵地看著他,“不過,又有誰會對你不滿意呢?”
總是從不吝于表達自己的喜。溫嶺遠笑著一下的臉頰。
“話說,”寧樨偏頭打量著,“你說尊重我的意見,要是我畢業以后還想繼續讀書深造,不想立即和你結婚也可以嗎?”
“為什麼不可以?”
“你家里人會答應?”
“我沒有這方面的力。”
“可是你也老大不小了哦。”
“……”
寧樨笑嘻嘻地看著他,“我要拖到你四十歲,讓你變一個沒有他人覬覦的老男人。”
“你不如早早用法律手段將我綁定。”
“不想這麼早便宜你呢。”
兩個人扯一些閑篇,大約十分鐘過去,菜都上齊,奚紋玉還沒回來。
寧樨決定去洗手間看一眼,推門穿過走廊,在拐角,與奚紋玉撞上。然而在后,還跟著一個人,寧治東。
寧樨嚇得拔便往回跑,被寧治東住,笑問:“你媽說今兒把你男朋友喊出吃飯,怎麼不把我也上?我不是你家長?”他哪里是笑,簡直是笑里藏刀。
方才奚紋玉用過洗手間,一出門便與從對面包廂走出來的寧治東撞上。寧治東今天過來請人吃飯,沒料到會與狹路相逢。
兩人見面就是一頓嗆聲,直到奚紋玉,自己是過來見兒的男朋友的。
寧治東就更是不忿,覺得天不見蹤影,只顧自己逍遙快活,這種人生大事的關鍵時刻,寧樨卻還是惦記著,因此無論如何,自己也要湊這個熱鬧。
兩人推推搡搡,還是奚紋玉沒能敵過人高馬大的寧治東,又不能在這種公眾場合完全撒開架勢與他爭吵,只能無奈隨他。
寧樨干笑:“……爸,下回你再跟他見面吧,今天沒做好準備。”
“這需要做什麼準備?你媽不是說,這人一表人才?那還藏著掖著做什麼?走走走,我也見見。我那兒還有飯局呢,跟他喝杯茶就走。”
寧樨找不出合理的理由阻止寧治東,又沒將手機帶出來通知溫嶺遠想辦法,這時候直如熱鍋螞蟻。
焦慮地跟著寧治東回到包廂門口,心里徒勞地祈禱著,千萬別吵起來,千萬別吵起來……
寧治東一下推開門,看見那里面坐著溫嶺遠,愣了一笑,笑說:“嶺遠,你怎麼也……”話音驟停,因為他即刻意識到。
空氣幾如凝滯。
溫嶺遠這時候站起來,笑一笑說:“寧總請坐。菜已上齊,正好一起吃一點?”
寧治東半晌都沒反應過來,看看寧樨,低頭看鞋,完全沒有澄清這個狀況的打算,那麼這事……
他一下腦袋,干笑兩聲,“有點意外,嶺遠你倒是一點兒風聲也不啊?”
“……是我決定暫時不要跟你說的。”寧樨小聲道。
“沒讓你說話!”寧治東板起臉,一聲怒喝,他不可能下溫嶺遠的面子,只能沖著寧樨。
寧樨給他突然的緒發震得愣一下,卻立即反應過來,吼回去:“吼什麼吼!就知道你不會好好說話,所以今天才不請你。”
溫嶺遠知道這種流方式是火上澆油,便沖著寧樨招一招手,示意到自己邊來。
寧治東試著攔了一下,沒攔住。
寧樨走過去挽住了溫嶺遠的手臂,這下更像是有了靠山,張牙舞爪地著他。
寧治東快氣死,然而更氣的是,奚紋玉接著說道:“要不你回你自己包廂去?好好一頓飯,別給我攪合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重要的題外話:菀柳居的菀,是宋菀的菀。唐老板的唐,是唐蹇謙的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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