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山長心裏唏噓不已,語白這些題出得委實妙極。
自前朝起,君主信奉法家,主張尊君卑臣,認為乾綱獨斷的皇權才是為君正道,還時常宣揚什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事實上,曾經的君臣並非如此,子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許多許多年前,君臣之間以師以友。
不人都是頭接耳地竊竊私語,而那計澤臉微變,抬眼朝語白一眼,他不願作違心之言,因此久久沒有作答。
忽然,又有一個二十多歲的藍袍青年霍地站了起來,正好撞在了後的椅上,發出刺耳的“咯噔”聲。青年也不作揖,直接以挑釁的語氣對語白道:“要論‘忠君之道’,須知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那藍袍青年目嘲諷地看著語白,鎮南王府大逆不道,這語白不過是蕭家的走狗,還敢來論什麽忠君之道,可歎可笑!
語白卻是微微一笑,搖頭道:“錯了,要論‘忠君之道’,先談‘為君之道’。”語白不疾不徐地說著,引經據典,字字珠璣,“為君之道,忠於民而信於神也。上思利民,忠也;祝史正辭,信也。君忠於民,臣忠於君。”
說著,語白再次環顧廳堂,鏗鏘有力地又道:“然,為臣者,寧為良臣,勿為忠臣。眾位以為如何?”
話落之後,廳堂中安靜了下來,那藍袍青年一時啞然,氣得滿臉通紅,隻覺得語白真是厚,他這分明是在自詡“良臣”。
“啪啪啪!”
一陣清脆的掌聲在廳堂中驟然響起,眾人下意識地循聲看去,隻見坐在語白旁的男正興地鼓著掌。
義父真厲害!小蕭煜目炯炯地看著語白,臉頰興得一片通紅。
其實小蕭煜本聽不懂義父說了些什麽,但是隻要義父說的,自然都是對的。
很快,又是一道響亮的掌聲加了進來。
隻見最後一排站起了一道青的形,那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削瘦男子,他角含笑,“啪啪啪”地擊掌三下。
於是,眾人的目便又從小蕭煜那裏齊刷刷地移到了他上,那削瘦男子眉目疏朗,坦然地對著語白作揖道:“元帥說得是。”
頓了一頓後,他接著道:“良臣如後稷,荷名,君都顯號,子孫傳承,流祚無疆;忠臣如比幹,己嬰禍誅,君陷錯惡,喪國夷家,隻取空名。是以寧為良臣,勿為忠臣。”
他的意思是良臣會使得君臣相得益彰,而忠臣如比幹,卻被暴君誅殺,滅其九族,然後國家滅亡,也就是空有忠臣之名罷了。
語白眸一閃,指節在大案上輕輕叩了兩下,饒有興致地看著那削瘦男子。這倒是意外之喜了。
他微微挑眉,問道:“敢問先生高姓大名!”
那削瘦男子強下心頭的喜悅,正回道:“學生季明。”
語白正再言,眼角卻瞟見旁的小蕭煜對著那自稱季明的男子招了招手,“你,過來。”
季明怔了怔,便大步流星地上前,走到那張紅漆木雕花大案前,對著小小的男請示道:“不知世孫有何指教?”
小蕭煜對著他出和善的笑容,從荷包裏掏出一個金貓錁子遞了出去,學著他爹的口吻說道:“賞你的。”
小蕭煜當然也聽不懂季明剛才說了些什麽,但是對方既然為義父鼓掌,那就是個聰明人。
季明瞥了一眼語白的麵,就收下了,作揖道:“謝世孫。”
見狀,語白角勾起一抹清淺的笑意,又道:“季明,你明日來一趟鎮南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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