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一堆軍務里抬起頭，下意識的看向沙之時，這才發現，原來已經三更了。

　營帳外風沙呼嘯，只有待在這營帳之中，才能到些許的溫暖。

　不知不覺，我竟也在這邊關苦寒之地待了三年有余。

　肩上的舊傷又開始作痛，無時無刻不再提醒著我當年那場戰役中，曾犯下的致命錯誤。

　四年之前，原本帶兵攻打西蜀的東皇半路折返，給了西蜀一個息的機會。

　西蜀掌權者無德無能，皇室子弟人人都想要取而代之。

　后來經過一番爭奪廝殺，西蜀政權更迭，新的掌權者功鏟除異己，登上皇位。

　我們都曾以為，四國經過當年那場巨變之后，會迎來一段久違的和平日子。

　可誰也不曾想到，西蜀新的掌權者野心，在他上位后的一年，一直在暗中訓練將士，提高西蜀軍隊的作戰能力。

　更是在一年之后，親自帶兵襲了離他們最近的南蜀邊境。

　新任西皇本就在行伍之中爬滾打了多年，稱他一句用兵如神并不為過，他手下的第一將軍百里易更是帶兵打仗的一把好手。

　倘若不是他們過去一直到前任西皇的打，當年的西蜀也不至于落到外人手中，讓整個西蜀朝堂都被攪弄得烏煙瘴氣。

　總而言之，如今的西蜀國到底是今非昔比了。

　三年前，西皇親自帶兵奇襲南蜀，我皇命領兵出征。

　待我趕到邊境之地，西皇已經帶兵拿下了南蜀的三座城池，眼看著就要攻下第四座。

　那時的我年輕狂，仗著曾經與玄親王大敗過西蜀軍隊，便有些輕敵。

　殊不知，輕視敵人乃是兵家大忌。

　更何況那時與我領兵與我對戰之人的能力絕非當初那些酒囊飯袋可比。

　我滿懷信心的領兵迎戰，卻不曾想，第一仗便慘敗而歸。

　沒能守住那一座城池，我自己更是了重傷。

　西皇的長槍直接刺穿了我的肩頭，將我從馬上擊落。

　他雖沒能在戰場上直接要了我的命，但他的兵上卻是淬了毒。

　這場仗，無疑也是我人生中最為屈辱的一場敗仗。

　我被屠行他們帶回軍營之時，整個人早已陷了深深的昏迷之中。

　邊境之地環境本就惡劣，我們沒能保住第四座城池，隨行軍醫也無法去到城中抓藥為我療傷解毒。

　雖然后來隨行軍醫還是努力采來了治傷的草藥，但那時早已錯過了為我治傷的最佳時機。

　我不但因此留下了難以痊愈的舊傷，毒素從我的右肩一直游走到我整只右手。

　自那以后，我的右手再也不能提任何重。

　對于一個需要在戰場上拼命廝殺的將軍來說，這只右手保下了卻也和廢了沒有區別。

　我不怪任何人，只恨我自己太過自大輕敵，沒有看清眼前的形勢。

　不僅害得自己廢了這只右手，還害得更多的兄弟戰死沙場。

　我并非是一個稱職的將軍。

　但還好，我只是廢了一只手而已。

　沒了右手我還有左手可以用，我依舊可以上陣殺敵，為我所守護的國家與百姓繼續浴戰。

　而右肩上那個傷口，也了我時刻警醒自己謹慎行事的記號。

　只要它還會痛，我就永遠不會忘記我曾犯下過的錯誤。

　后來，我與屠行等副將攜手經歷了一場又一場的戰役，歷時半年，不僅一雪前恥，更是將之前在西皇手上輸掉的城池給奪了回來。

　但如今的西皇是個狼貪虎視之人，他并不會因為打了敗仗或是丟了一座攻下來的城池便會放棄他征戰其他國家的野心。

　他回去了西蜀，卻將他手下第一干將百里易留了下來。

　接下來大大小小的戰役，是南蜀與西蜀之間的較量，亦是我與百里易之間的博弈。

　百里易與西皇不同，他雖是西皇的屬下，但在行軍打仗之時從不屑用謀詭計或是下毒等私手段。

　輸贏全憑兩軍各自行軍布局的能力。

　他駐扎于我南蜀城池之時，也從不苛待南蜀百姓，亦不會縱容手下將士在城中巧取豪奪，魚百姓。

　百里易此人的行為事，與之前的西皇相比，簡直是截然不同。

　于兩軍將士而言，他是一個明磊落的將軍；于我而言，他亦是一個可敬的對手。

　若非我與他一開始便站在了對立面，興許我會與他為朋友也未嘗可知。

　只可惜西蜀不肯退軍，我作為統領三軍的大將軍，自然也沒有將南蜀疆土拱手讓人的道理。

　除非皇上下旨詔令回朝。

　否則一日未曾收復失地，我便一日不會離開這片戰場。

　不知不覺之中，南蜀與西蜀之間的仗也打了整整三年。

　我終于也從當年雍都城那個年輕狂不曾吃過什麼苦頭的趙小公子趙灼，長為了如今滿戰傷，威風凜凜的趙將軍趙灼。

　三年的時間里，我和屠行帶領的大軍雖也有敗績的時候，但好在，失去的四座城池已然收回了三座。

　如今只剩下一座，只要將這最后一座城池收回，我與這些弟兄們，也算是可以真正的班師回朝了。

　連續打了三年的仗，無論是我們抑或是西蜀，都已經疲力竭。

　更何況最近的幾仗，我們南蜀節節勝利，西蜀卻是連連戰敗，對面的士氣大跌，即便繼續打下去，他們也沒有贏的勝算。

　我們心中都明白，這場三年之久的戰役，也是時候該結束了。

　營帳的燭火跳了一下，我手去添燈油之際正好看見了被放在角落里的一封家書。

　那是半個月前傳來的了吧？

　當時我忙著前方戰事，無暇顧及這些，只能暫時擱置在一旁，后來竟給忘了。

　我將信出來重新坐回案前。

　這是我娘寄來的信，其實我不用看都大概能猜到信中所寫的容。

　無非又是催我快些結束這邊的事早點回去雍都城，告訴我又為我了哪家的好姑娘。

　這三年來，寄來了大大小小差不多十幾封家書，幾乎每一封都離不了這件事。

　不過誰讓是我娘呢？

　若開心，我寵著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