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自己開口提出愿意去江州,是父皇和皇后娘娘都沒有想到的。
那一瞬間,我看到了父皇眼里的愧疚,也看到了皇后娘娘眼中的錯愕與心疼。
站起冷冷瞥了父皇一眼,眼中只有失,什麼話也沒有多說,便過來牽著我走進了殿。
而我去江州的事便這樣被敲定了下來。
但對外所言卻是:
我是被貶去的江州。
原本已經停歇了好幾年的謠言,因著這件事,在宮里再次肆起來。
而這一次,沒有父皇派人敲打,皇后娘娘也沒有再出面,所以謠言越演越烈。
有人說,是因為我的事將宮里攪的烏煙瘴氣,所以父皇才會將我貶去江州。
也有人說,是因為我母妃的事本就是父皇心里的一刺,即便父皇上不說,可只要看見我,便會想起自己被背叛的事。
如今得了這樣一個機會,自然是迫不及待的要將我貶去江州自生自滅。
宮謠言紛紛,什麼難聽的話都有,可我卻一點都不在意了。
因為我心里清楚事實究竟如何,也清楚無需在不值當的人上浪費口舌與力。
我只要明白,皇后娘娘與父皇是真心對我好,將我送去江州也是為了保護我,就夠了。
我記得皇后娘娘同我說的話。
說,我既然決定離開宮里,那以后縱然是有心也無力再護著我了。
如此一來,越是維護我,可能就越會讓人想要將我除之而后快。
所以只能裝作舍棄我的模樣。
好讓所有人都相信,我真的已經淪為了南蜀皇室的棄子。
這樣,才不會有人將目繼續放在我的上,我才可以在江州平平安安的長大。
皇后娘娘說的這些,我都明白的。
我不會怪,反而,我很激。
激在這個冷冰冰的深宮里,讓我到了母親的溫暖。
皇后娘娘雖然表面上看上去對我不聞不問,但卻還是私下里替我打點好了行裝,在我的中里了幾個小小的袋子。
將銀票分開塞了進去。
告訴我,不管是在宮里還是在江州,都免不了要使銀錢的地方,銀子重了不好攜帶,所以都換了銀票給我帶上。
不僅如此,在我離開的前一晚,皇后娘娘還拉著我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
我都一一應了下來。
我知道,皇后娘娘是擔心我去江州的生活會過不好。
所以我很鄭重的向保證。
我一定會將自己好好照顧好,等以后有能力了,我會回來看的。
到了第二日清晨,我便被父皇邊的吳送上了前去江州的馬車。
除了幾個被父皇派來照顧我的嬤嬤與宮人,便只有一個趕車的馬夫陪我一起去江州。
堂堂五皇子,天之驕子,如今卻像個過街老鼠一樣灰溜溜的被趕出了雍都城。
我不用細想都能猜到那些人得意的臉。
不過那又如何呢?
旁人的看法究竟是好是壞,于我而言,早已是無甚區別。
馬車在道上慢慢的走著,原以為這一次我終于可以擺過去,重新開始我的新生活。
可變故還是發生了。
在距離江州還有一半路程之時,不知從哪里闖出來一群刺客,他們見人就殺,沒有半分手。
就連與我們同行的幾個商隊都慘遭了他們的屠殺。
我被父皇派來跟著的宮人死死的抱在懷里,這才躲過了那些進馬車里的箭。
這些人都是父皇心挑選出來照顧我的人,可如今,為了保護我,全都死了。
我的上都是他們的跡,我被他們的尸在最下面保護了起來。
我聽見了周圍四走的聲音,我知道這群刺客還沒有離開,所以我不敢睜眼,我甚至不敢大口呼吸,我怕這群人會發現我。
發現我被埋在死人堆里,發現我還活著!
我閉著眼睛,看不見東西之后,聽覺卻異常靈敏了起來:
我聽見了他們的談話。
即便這群人惜字如金,可我還是從他們的口中得知了重要的信息。
他們說的并不多,但四皇子,五皇子,林家,奪位這幾個字眼,便足以讓我了解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這些人,果然就是沖著我來的!
縱然他們沒有說出背后指使他們的人究竟是誰,但真相已經是呼之出了。
除了我那四皇兄的外祖林家,還有誰能特意派人來除去我給他讓路呢?
我不明白。
我以為,我離開了雍都城,離開了皇宮,離開了那些權力爭奪,便不會再有人來害我。
可現實卻是狠狠地往我臉上打了一個又一個的掌。
那個位置和我有什麼關系?
語貴人害我是為了無法釋懷兒的死,我可以理解。
那林家呢?
林家如今在朝中的勢力一點一點的壯大了起來,我這樣一個沒有母妃,沒有外祖家庇佑的落魄皇子,究竟還有什麼值得他們圖謀的?
在知道母妃被人誣陷以死證明清白的時候我沒有想過報仇,在看到嬤嬤為我而死的時候,我也沒有想過報仇。
因為我心里很清楚,母妃也好,嬤嬤也罷。
們用自己的命護我周全不是為了讓我去替們報仇,讓我活在仇恨之中,而是想讓我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
所以這些年來,我從未怨過什麼,恨過什麼。
可是這一刻,我真的好恨。
恨自己的弱無能,恨那些人的步步。
看著這些為了保護我而死的宮人,我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
一味忍讓只會換來對方的得寸進尺。
我只有自己變強,變讓所有人都害怕的存在,我才能有能力去護得住那些真心為我好的人。
我下定了決心,我一定要活下去,要活著走到江州,要活的比誰都好。
既然都想讓我死,那我偏要好好活著。
我躲在死人堆里一不,耳朵卻一直聽著外面的靜。
我聽到那群刺客越來越遠的腳步聲,可我依舊不敢彈。
我整整等了一天一夜,直到我確定外面再無危險,我才艱難的從死人堆里爬了出來。
而此時,夜幕早已低垂,皎潔的月照亮了我邊的一切,也讓我清清楚楚的看見,我現在所的,究竟是怎樣一個烈獄般的地方。
尸橫遍野,流河,放眼看去,全都是尸,鼻尖縈繞著的,也是濃濃的腥味。
有那些隨我一同前往江州的宮人的尸,也有路上到了而后結伴同行的那些商隊里的人。
而這些人,全都是因我而死。
很奇怪,到了此時此刻,我的心里反而一點都不害怕,同時也再也不想哭了。
我知道這里雖然荒無人煙,但當附近的差趕來察看之后,我沒死的事一定會傳回雍都城。
到那時,一定會有新的刺客再來取我的命。
而父皇派給我的人已經全都死了,我再也沒有信任的人了。
我能夠相信的,敢相信的,只有自己。
我將上的換了下來,從商隊里找了幾件服,撕的破破爛爛的穿在上,又將頭發刻意弄遮住自己的臉,再用泥將臉上上全部弄臟。
撿了子,裝作乞丐的模樣,朝著江州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過去。
皇后娘娘塞給我的銀票和母妃留給我的玉佩,我雖然一直帶著,但我寧愿同真正的乞丐一起乞食,一起在一堆睡覺,也從不敢做出半分有可能會泄我行蹤的事。
畢竟,誰又能想到從宮里出來的五皇子,會打扮乞丐的模樣混跡其中來躲避刺客的追殺呢?
就這樣,我功的騙過了刺客的眼睛,也騙過了父皇暗中派來尋我的那些人的眼睛。
不管是誰我都是不信的。
沒有到達江州之前就暴份,恐怕我只會死的更快。
我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先待上幾天,觀察有沒有奇怪的人跟著然后不聲的像乞丐打聽前往江州的路該如何去走。
我憑著自己的努力和謹慎,每走一天,都是離江州更近一步。
但去往江州的路,注定不會一帆風順。
后來在趕路的某一天里,天降大雨,我趕不到最近的鎮上,便只能就近找了一個破廟暫避風雨。
我在破廟里的角落里,上早已被雨水打。
我本想生個火將上的服烘干再穿起來,卻不曾想在這時竟然跑進來幾個人,他們上破破爛爛,但又和乞丐不一樣,想來,是難民吧。
他們一眼便看到了我脖子上掛著的玉佩,當即更是起了爭奪之心。
我從他們的眼里看到了貪婪。
在他們朝我撲過來的那一瞬間,我死死的趴在了地上,不肯將玉佩松出來半分。
這是我母妃留給我唯一的東西,我什麼都可以讓出去,唯獨這個,死也不會松手。
他們見我如此不識趣,更是起了殺心,竟想要將我活活打死再霸占我的東西!
可憐我過去雖跟著父皇學過一些招式,但從未真正學過武功。
面對他們的毆打,我竟然沒有半分招架之力。
他們的拳腳一下一下的落在我的上,讓我產生了一種錯覺:
或許下一秒,我就要死在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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