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兒子這就回去。”在母親面前,展懷遷不用克制自己的緒,笑得不加掩飾,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對娘做什麼撒的事,但此時此刻,他在母親的眼底看到了欣與釋懷。
大夫人含笑理一理襟披帛,便帶著梁嬤嬤一眾人往門外去,果然在半道上等到了太子妃和玉。
“外眷男子無旨不敢擅自前來,妾替犬子向娘娘問安。”大夫人溫婉端莊地笑著,“娘娘若不嫌,妾可否送您回宮。”
陳茵今日來探七姜,并非微服出巡,但隨駕的儀仗亦不是太子妃規格,僅僅是得到皇后應允后,帶了些侍衛隨從,很不統。
宮眷在宮外游走,會招惹大臣非議、宗室問責,若由太師府人親自送回宮,便等同告知所有人,太子妃并沒有到跑,陳茵明白,這才是展夫人的心意。
這一頭,觀瀾閣院門外,七姜一手扶著映春,時不時墊腳張,一來舍不得茵姐姐回宮,二來,自家相公不是早就進家門了,為何還不出現。
然而展懷遷知道七姜必定出門等待,故意繞遠路從后面過來,自然如此也能避開與太子妃相見,而他一出現,下人們都極有眼地悄悄退下,待映春察覺到,也仿佛不經意地松開夫人的手,口中吩咐其他丫鬟去準備熱水,很自然地走開了。
“這個人去哪兒了……”怎麼也見不到相公的影,七姜不高興了,忍不住嘀咕抱怨,“該不會又去忙他的正經事,借口把我丟給茵姐姐?”
展懷遷悄然上前,輕地環住了七姜已然大了好多圈的腰,在耳邊輕聲道:“便是要去忙正經事,也要先回家見娘子,我家娘子點頭了,我才好出門不是?”
七姜先是唬了一跳,但很快就在丈夫的氣息與懷抱里安下心來,能放心大膽地將重心全靠在他的膛上,乎乎地念一聲:“你還嚇我,把我嚇壞了,你的小崽子能好嗎?”
四周早已無人,展懷遷親吻了妻子的臉頰,心疼地說:“姜兒,要你苦了。”
七姜委屈地咕噥著:“什麼都不苦,只有想你才……”
轉過,好好打量心的人,手捧著他帶了幾分胡渣的臉頰,說道:“就幾天,又瘦了,是不是白天忙差事,夜里照顧懷逸?”
展懷遷笑道:“今晚能在你邊,踏踏實實睡一覺,再有張嬤嬤的飯菜,兩三天就養回來了。”
“冷吧,我們回屋。”七姜拉了相公的手就進門,但快走兩步便立刻警覺,緩緩放慢步子,不敢著急。
展懷遷看在眼里,知道七姜是為了保護腹中的孩子,而他不該事事都太敏,那樣七姜才會更張。
待夫妻倆回屋坐定,就從正門外傳來消息,大夫人與大小姐一同送太子妃回宮,請二公子和夫人放心。
七姜便懶懶地躺在榻上,心滿意足地看著相公,丫鬟端水來伺候公子洗手,他凈了手便取過一枚橘子來剝,再抬頭,七姜已張著嗷嗷待哺,很是憨可。
展懷遷喂了一瓣,自己也塞了兩瓣,但牙齒一咬就酸得直沖腦門,酸得他眼睛鼻子都皺在一起,把七姜逗得哈哈大笑。
“這是四嬸嬸特地找他們王家的親戚,從自家果園里給我送來的,本是太酸了都不敢拿去賣呢。”七姜拿過剩下的,吃得干脆爽快,也不是嘗不出酸味,也覺得太酸,可是吃下后腸胃服帖、神清氣爽,就覺著得過氣了。
“不怕倒了牙齒?”展懷遷起去找茶水漱口,一面說道,“這也太酸了。”
“那也好過口堵得慌,我一天一個樣,前陣子還天天饞張嬤嬤蒸的,這兩天突然見不得油膩,我也是服氣了自己。”七姜無奈地說,“大冬天的,我還想拿兩塊冰來啃,那不得把張嬤嬤嚇壞了。”
展懷遷很是心疼,而他進屋就覺著地龍燒得不暖,即便如此,七姜也穿得單薄,但方才的手還是滾燙滾燙的,不怪想要抱著冰來啃。
待相公坐回邊,七姜就好奇起了老太太和蕭姨娘那兒的景,雖說信里能提的都提了,一些家長里短,還是當面說來有趣。
如此,事無巨細,展懷遷把自己見到的、聽到的都告訴了七姜,小娘子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嘆氣,直到聽相公親口說起懷逸的決心與想法,七姜才舒展眉頭,反過來安丈夫:“父親與你這樣的人品,懷逸從小耳濡目染,錯不了的,我也會幫你帶好他。”
“有你在,我再安心不過。”展懷遷親了親七姜的手,心中的念頭也堅定下來,便說,“回京路上,遇見一些進京述職的員,有的單槍匹馬來,也有拖家帶口要在京中過年的。”
七姜笑道:“是不是知道這里坐了一車太師府的公子,來結你們?”
展懷遷卻皺眉說道:“反倒是我和大哥,見著一家車馬停在路邊,有著面的婦人命小廝鞭打年輕小妾和庶子,的丈夫好聲好氣地求,卻是把臉都抓花了,我們見要鬧出人命,不得不上前勸說了幾句。”
七姜不坐了起來:“為了什麼緣故?”
展懷遷搖頭,說道:“我不太悉他們的份,只知是朝廷員,想來很快會有消息,畢竟傷了臉如何面圣,運氣不好還會被問責,什麼來歷什麼背景,很快就能知道了。”
七姜生氣地說:“若當真是悍婦,這也是我和太子妃娘娘見不慣的事,的確這世上男人打人多些,丈夫婆婆欺侮的媳婦多些,但反過來不把男人當人,輒打罵辱的也不,兩頭都不應該。”
展懷遷故意道:“那也是人家的家務事。”
七姜說:“不是要管別人的家務事,是想著那些苦主求助無門時,不論男,還能有衙門讓他們避一避風雨,這才是朝廷該為百姓做的。”
展懷遷便趁機道:“那我派人去打聽清楚,若當真是毫無緣故,仗著娘家勢力.待丈夫與妾室庶子的,總得有人給他們做主吧。”
七姜愣一愣,呆呆地著相公:“我、我替他們做主嗎,可我……葉郎中和太醫,都不許我再出門坐馬車顛簸,自家家務事也不讓過問,更別說管別人家的事。”
展懷遷道:“可我想著,你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能管閑事不能肝火,難道不是存在心里的負擔嗎?時日久了,你只會越來越煩悶、越來越沉重,必定無益于平緩肝火。倒不如散發出去,給自己找些事做,你負責想法子,我來給你跑遞狀子。”
七姜眼窩一熱,就知道,相公是懂自己的,醫再高明的葉郎中和太醫,都不如展懷遷能讓來得舒坦,是的靈丹妙藥。
“那還不趕的,福寶呢,快去打聽,別等鬧出人命了。”
“是,為夫這就去辦。”
見七姜眼底有,展懷遷心里的沉重也跟著散了,狠狠親了一口的,便去門外喚人。
再回頭,七姜已是興致盎然地取過鏡子抿一抿頭發,又從厚厚的一摞書里,翻出了律法。
“姜兒。”
“嗯?”
展懷遷道:“但我們說好了,不能累著自己,悠著些。”
七姜爽快地揚起笑臉:“那是當然,我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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