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宇的車開出醫院，江生回到病房，高嘉崇看他臉不對，問句：

“又沒盯到人？”

江生把門先關上，回到病床邊，聲音得低，“丁宇剛才去看閆鑫了。”

高嘉崇眼睛一亮，這說明萬英和閆鑫的關係是鐵板釘釘了。

“接下來怎麽辦？”

江生垂眼，沉片刻，“我出去趟。”

“這麽晚去哪？”

高嘉崇的話被江生甩在背後。

到衛視樓家屬院時，江生沒直接上去，他打了通電話，接著五樓的樓道裏聲控燈亮起，接著隨著腳步聲，由上至下的一直亮到一樓。

王隊長從樓裏走出來，“我就知道你沒這麽容易放手。”

江生笑了笑，“老師不總教我們，做事要有始有終嘛。”

王隊長看他眼，有責怪也有無奈，“這事危險，不是你能的。”他拿著車鑰匙，往一輛黑轎車走去，“走吧。”

江生跟著上車，轎車披著夜駛上公路。

彼時，葉玨君從出租車上下來。

付完車費，回頭張下，黑夜下的城市，平添幾分難得的平靜。車流如時斷時續的小溪水，偶爾從眼前經過，又在分叉路口消失。

前麵是一群樓區，葉玨君打電話：“我到了。”

電話裏不知說了什麽，葉玨君掛了電話，往一家燒烤店走。

進店後，服務生招呼座，葉玨君說句：“找人。”便上樓了。

包間不大，一個門挨著一個，燒烤店的生意興隆，二樓也吵吵嚷嚷。

葉玨君走到4號包廂，敲敲門，進去了。

闔上拉門，葉玨君看到坐在床邊的衛瓊輝，從這個角度俯瞰整片街景。

怪不得讓到路口再給他打電話，告知地址，確定沒人跟蹤才讓上來，也是個謹慎的人。

“坐，弟妹。”衛瓊輝話不多，不茍言笑。

雖然見過幾次麵，但衛瓊輝始終給葉玨君很嚴肅的印象。

葉玨君坐在對麵，桌上點著一些烤串，但顯然衛瓊輝一口沒，他說：“吃吧，點上來的。”

葉玨君婉拒了。“我說句話就走。”

衛瓊輝也不是真來吃燒烤的，他頜首，直奔主題，“閆三讓你更我說什麽？”

葉玨君把原話一字不差的轉達，“他讓我告訴你，有人查他，讓你小心。”

衛瓊輝並沒有過多的表變化，隻漠然的點點頭，“知道了。”

葉玨君拿起手包，“沒別的事我走了。”

“去下麵的小吃街逛一圈，買點東西再打車回去。”衛瓊輝囑咐。

葉玨君拿起包，“好。”

人走衛瓊輝沒送，他把座位旁的帽子戴上，將現金放在桌上，把服務生喊來，“打包帶走。”

拎著打包的串直接從燒烤店後門離開，穿過暗的巷子，不遠有個垃圾箱，他經過時，抬手一鬆，打包的串全部扔進去。

這邊，葉玨君按照衛瓊輝的說的，在小吃街買些方便吃的宵夜帶回去醫院。

衛瓊輝回到住，打電話給一個號碼。

“通知下麵的人，最近不接生意。”

電話那段回：“有兩批貨在路上怎麽辦？”

‘嘖’衛瓊輝不悅的皺眉，“什麽時候接的？怎麽沒通知我？”

“英姐要的，說是急。我想著告訴你，結果家裏老婆要生孩子，一忙我就給忘了。”

衛瓊輝臉一沉，“現在風聲，閆三好像讓人盯上了，你這次走貨要小心，接貨讓英姐接，其他人出麵一概不去。”

“明白了，你怕有詐？”

“嗯。”

掛斷電話，衛瓊輝把櫃子裏的旅行包拿出來，打開櫥從裏麵翻找出幾套服，塞進包裏，又去屜裏把所有現金和證件一腦的放進去，拉鏈一拉，拎著包又出門了。

下線有了衛瓊輝的指點，再聯係時直接越過中間人，打給了萬英。

此時，夜裏十二點，萬英剛準備睡覺，剛躺在床上，手機響了。

“喂？”語氣裏有明顯的不耐煩。

“英姐，我是貨場，你有兩袋貨在我這，來取。”

萬英看眼號碼，公用電話亭打的。

“你們打給我了？”

“我們是順路帶貨，你趕取走，我們要趕路。”

“……”萬英想了想，“幾號貨場？我讓人去取。”

“不行，這個必須本人來，不然我們隻能退回去。”

這是不見人不給貨了。“好，地址。”

對方報個地址，萬英掛斷電話開始穿服，丁宇剛從浴室出來，“你要出去？”

萬英變穿服邊應，丁宇在浴室裏聽到剛才在打電話，想起前幾天在安全通道裏與萬英對話的男人。

“你想找江生？”

“……”萬英擰眉回頭，一掌甩過去，丁宇臉頰一偏，隻聽萬英罵了句，“別他媽在我麵前提他。”

萬英氣呼呼的走了。

萬英的車在市轉了幾圈，確定沒人跟蹤後，開往西區的流貨場。

午夜時分，流貨場偏離市區，這裏寂靜啞然。電子門留著一輛車經過的空間，萬英的驅車駛。

繞了一圈，在貨場西北角看到有車燈閃了兩下，直奔那開去。

四周漆黑，除了風聲，就是魍魎的樹影，看著有點可怖。

等車停下，萬英沒急著下去，對方也等了片刻，才從駕駛室裏跳下來。

萬英的車沒熄火，點煙，對方走過來，敲敲車窗。

車窗降下一道，連手都不進來，煙隨著開啟的隙往外散。

“英姐？”對方問。

萬英應，“嗯。”又問：“貨呢？”

對方問：“錢呢？”

萬英拉開手包，從裏麵拿出一遝錢，剛好夠隙的距離。堅持，“貨呢？”

對方朝暗擺下手，萬英看著由遠及近走來倆人，一人懷裏抱著一個。

“車鎖開下。”對方說。

萬英把大燈打開，打量兩個人下，灰頭土臉，頭發淩，其中一人還抱著頭巾，看著土裏土氣的。

“把貨放後座。”萬英對車外人說，那人往後座指，“放後座。”

倆人一左一右分開走到車後，萬英打開後車門的暗鎖，倆人拉開車門，把懷裏的倆布包放座位上，萬英把錢順著車遞出去，那人接了錢。

萬英回頭問句，“喂藥沒？”

一人回：“喂了，能一直睡。”又把兜裏的瓶放座位上，“哭了給喝這個。”

萬英嗯一聲，剛回頭，餘裏黑影朝撲過來，萬英心裏幾乎是一瞬，便知道完了！

“別，警察！”圍著頭巾的人作利索，一下控製住萬英。

……

與此同時，醫院病房裏。

閆鑫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他從床上坐起，走到床邊，看眼醫院的前的街麵。

遠有警燈閃爍，忽忽現。

他抄起櫃子裏的外套，拎著床下的鞋，腳走出病房，將門關上後，從安全通道離開。

等警察趕到，病房裏隻剩一連茫然的葉玨君。

被帶到刑警隊問話。

“我不知道閆鑫去哪了，我真的不知道。”

詢問警一臉嚴肅，“你最好配合我們工作，閆鑫涉嫌拐賣兒的惡案件，你知不報，涉嫌包庇罪。”

葉玨君心裏慌，“我真的不知道，要不是你們來，我連他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詢問到下半夜快兩點，大家都疲憊了，從葉玨君那並沒有得到有價值的線索，他的手機目前也打不通。

葉玨君被送回住，並告知如果閆鑫聯係，一定要通知。

……

高嘉崇睜開眼時，江生躺在陪護床上，他眼底有暗的影。

門忽然開了，高嘉崇尋聲看去，林鹿走進來。

“鹿姐，”高嘉崇一聲，旁邊還睡著的人睜開眼，“你來了。”江生坐起來，林鹿走到他麵前，勾起江生的下，皺著眉，“你昨晚沒睡好？”

江生抓了抓頭，睡眼惺忪的回：“昨晚嘉崇一直吵著疼，我沒怎麽睡。”

他瞟眼床上的人，高嘉崇接到信號，立馬應，“是啊，昨晚可疼了。”

林鹿也沒多想，“那你再睡會兒。”

江生握住林鹿的手，把人拉過來坐在床邊，“你來了，我還睡什麽。”

倆人可有兩天沒見了，江生的眼睛就跟長在林鹿上似得，“阿姨怎麽樣？”

“老樣子，清醒的時候不多。”林鹿已經分出一間房，專門讓瀟姐住那照顧人，“你們還沒吃早飯吧。”

江生看下時間，才六點半。

“沒呢。”

林鹿拉江生的手，“走，咱們倆去買。”

江生起來穿外套，問下高嘉崇想吃什麽，倆人出門往樓梯走。

“什麽事？”江生問林鹿。

這麽早來，不會隻為了他一起買早點。

“出去說。”

江生點頭。

倆人走出住院部，路麵漉，天沒亮時，下過一場雨，氣溫偏低。

林鹿說：“阿的照片和視頻被人放在網上了，連同飯店的地址，還有個人信息都被曝了。”

江生心一磕。

“阿良還在逃，不過，他攪出這麽大事，警察逮他更容易了。”

現在技手段發達，你以為在網上發布視頻就沒人知道你是誰。

林鹿隻想罵阿良一句，蠢得跟個豬似得。

他發布的視頻正好就暴他的IP地址，找他更容易了。

“現在阿的飯店關門了，朋友圈裏傳得都是這種小視頻，你盡量開導下嘉崇，讓他還是別趟這趟渾水。”

江生擰著眉，“知道了。”又問，“阿沒事吧？”

林鹿手著兜裏的煙盒，說：“永遠別低估鍵盤俠自命不凡的正義，一邊看著視頻，一邊罵人不要臉。現在阿手機打不通。”

“不能想不開吧？”

林鹿：“我哪知道。”

來就是通知下江生，別讓高嘉崇知道這事。

可有些事，並不是你不想，就不會發生的。

在強大的輿論力下，阿的心裏承著無法排解的鬱，連去超市買東西，都被人指指點點，還有對不懷好意的笑。

一些經過邊的男青年，還問多錢一宿。手機裏的信息更是下流不堪。阿連著一周沒有去看高嘉崇，他也漸漸察覺不對，開始打電話給阿，也讓江生幫著去找人，可誰也找不到，飯店裏沒有，在晉城也沒朋友，這個人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直到，視頻發布出去的一個月，阿給高嘉崇發去一條信息，然後萬念俱灰的站在了晉城商貿中心的臺上。

嘉崇，謝謝老天讓我遇到你，也很激我們相的這段時，我是個有過去的人，太暗也太骯髒，我沒資格擁有純潔的，更沒資格擁有你，我希下輩子我們會遇到。我是純潔的，你也依然會喜歡我。希不是奢。

再見，嘉崇。

當高嘉崇看到信息的那刻，捂住傷口要去找阿。

林鹿開著車，江生扶著高嘉崇坐進車裏，滿大街找人。

阿的手機一直打不通，朋友圈裏忽然有人發布一條信息。

視頻及配文，晉城商貿中心大樓有人跳樓。

接連的視頻，一條接著一條，配文如下：

第二條：尼瑪，為了等你跳下來，我在樓頂上了一個小時太了。

第三條：尼瑪，你到底跳不跳？我這年齡小能等出你嗎？跳吧，年，一跳解千愁……

第四條：尼瑪呀，樓下好熱的，快跳啊，誰不跳誰孫子。

江生心說，壞了！

高嘉崇點開視頻，眼睛瞪得碩大，一直到鏡頭拉到最大，他著手機的手開始抖。

忽的對林鹿大喊：“去貿易中心，去貿易中心！”

林鹿大把方向，車頭調轉，直奔貿易中心開去。

此時，阿站在樓頂，眼睛裏一亮都沒有，迷茫的看著遠。

風在耳邊，頭發撒開的飛起。

樓下的人在起哄，大笑，還有替鼓勁讓趕跳下去的。

驀地的想笑，在被人拐騙時，沒有人關心，在被迫賣時，沒有人幫助，在被馬夫當街暴打時，更沒一個人投來同的目，反而在決定結束生命時，這麽多陌生人冒出來，關注起了。

樓下圍觀的人越聚越多，有人等得不耐煩，衝著樓上大喊：

“跳啊，快點跳，還要回家做飯呢。”

聞聲，周圍一群人跟著哄笑。

不知是誰起的頭，跟喊口號似得，喊起來，“跳啊，1，2。跳啊，1,2。”

人聲鼎沸，如浪似。

阿迎風俯瞰樓下，角扯起一抹淡淡的笑。

消防員從樓上係著繩子降下，站在阿不遠，開始安不要跳，有什麽事，都可以解決，想想家人朋友，還有那些關心你的人。

可阿聽不進去，看眼消防員無力的搖頭，眼裏一留的都沒有。

高嘉崇衝到樓上時，腹部的紗布有淡淡的滲出來，他滿頭大汗，對著現場民警說：“我是朋友，我去勸勸。”

高嘉崇半個子探出護欄外，剛要衝樓下喊，隻見阿邁出最後一步。

消防員急下去拉人，抓住阿的一隻手臂，人在半空。

“阿——”高嘉崇大喊一聲，“不要，不要……”

阿看到頭頂的高嘉崇，對他笑下，出手，消防員對大喊，“抓住我，抓住我，別鬆手，”

可下個字，便被阿掰掉他手指的作止住了，消防員和高嘉崇同時喊：

“不要，不要，別鬆手……別……”

阿最後說了句：“謝謝你，讓我走吧。”

人墜下去，下麵一片好聲……

消防員捶著牆壁，撕心裂肺的大哭，高嘉崇捂住傷口直接癱坐在地上，頭向後撞著牆壁嚎啕大哭。

樓上是哭聲，樓下是笑聲。

這個世界很溫暖，這個世界又很殘忍。

林鹿攥著護欄，俯瞰下麵舉著手機，麵帶笑容和好奇的人群，閉了下眼，腔的憋悶，得頭暈目眩。

從不是個善良的人，但此刻，卻希，人心善從，惡小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