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帝朝他贊許地點點頭，又提出疑問︰“蠻夷族毗鄰我東國而居，北國若是抵蠻夷族，只得踏過我東國境，此萬萬不可為。即便北國肯借兵，也只能抵南國。可如今我朝中多文，武將甚，自王將軍去世之後，朝中便再也沒有第二個王將軍了。蠻夷驍勇善戰勇猛無敵，我朝武將恐怕不是其對手。”

殿忽然靜默了，不由惶惶不安。的確，東國常年歌舞升平，朝中武將養尊優，作風懶散，軍紀不嚴，這樣的武將怎能帶出一支強悍的軍隊？

此時商議的朝臣也有幾個武將，他們畏著坐著，不敢遂自薦，與強悍如狼的蠻夷族對抗，分明就是送死去的。

人心惶惶之際，甦允忽然攬袍跪地，大聲道︰“陛下，臣肯定帶兵上陣抵蠻夷，護我東國，揚我國威！”

見他自薦領兵上陣，有幾人紛紛起附和︰“陛下，甦大人乃王老將軍的嫡親佷子，從小寄養將軍府，武功路數皆由王將軍親自調教，想必甦大人定有當年王老將軍的大將之風。”

接著，又有幾個武將起言說，順道自貶一番，就怕東帝一道聖旨將他們幾個派到邊疆苦寒之地抵蠻夷。

東帝忽然冷冷笑了，目于殿中一掃，發言的朝臣頓時噤聲不語。

“養兵千日，用兵之時你們這些武將卻貪生怕死，只知拿武將之後搪塞。朕養你們有何用！”

甦允心中沉沉，東帝此話似乎不想他帶兵出征。莫非東帝已對他懷有忌憚之心，不想他執掌兵權擁兵自重？

眼見東帝遲遲不下決定，他之以曉之以理︰“陛下，舅舅他一生戎馬疆場揮軍千里，卻因微臣終生未娶，無子傳承他的缽，微臣每每思及此都會轉輾難眠，心中十分愧疚。如今，微臣想替舅舅披甲上陣，替他守護這東國的大好河山，以聊表他當年未完的心願。”

他深深叩首︰“請陛下全！”

隔了良久，東帝才慨萬千︰“甦卿能如此，實為我東國大福啊！”嘆罷，抬手指向其余眾人，恨鐵不鋼，“你們，一個個只知道爾虞我詐爭權奪利，待國家有難之時，卻不曾為朕分憂，只知貪生怕死推卸責任，不知沒有將士們的戰死沙場，哪有你們將來的安逸。”

眾人噤聲不語，默默地垂著頭，已有幾人對甦允心生不滿。

第二日，東帝便下旨封甦允為威遠大將軍，領兵十萬，翌日前往山海關抵蠻夷。

東惜若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執筆在雪白的紙上反反復復地寫著一句詩——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落花。

“終于還是來了……”停筆念著。

上一世，甦允斬首數萬，蠻夷族丟盔棄甲，直退到幽冥山以北。蠻夷族經此一戰，元氣大傷，至十年不會再犯我東國。

他凱旋歸來之時，便是踏上權傾滔天的第一步。

昨日得知南國聯合蠻夷進犯東國的時候，想過連夜求見父皇，告知他萬不能重用甦允。然而，如今東國繁華盛世，朝中武將養尊優慣了，若是派他們去西疆戍邊，恐怕東國亡國矣。

也只有甦允，才能救東國。

既然不能改變，那麼就順水推舟，要甦允名聲大震，功德無量。言和武將一向對立，待他凱旋歸來的時候，言們便會借機挑事，口誅筆伐，武將們死無葬之地的往往是因為那功高蓋主的名聲。

東惜若將紫毫擱在筆架上，抬頭向那高懸天幕一方的冷月，輕輕地笑了。

“玲瓏，替本宮穿。”了片刻，朝外間輕聲喚道。

聞聲進來的玲瓏詫異︰“如今天已晚，公主這麼晚要去哪？”

“本宮要見父皇。”張開雙臂，放平，讓玲瓏替自己穿，不由催促，“快些。”

不過半晌終于穿戴完畢，東惜若逶迤著長，坐上肩輿，沒多久便到了興慶殿，正巧踫上從里頭出來的甦允。甦允看到怔了一怔，卻見神倨傲，看也不看他一眼便進了殿。

長長的裾拂過他的鞋面，他怔怔地著那個風華無限的背影消失在門，他有些悲哀地想著，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為何忽然之間耿耿于懷放不下？難道是因為曾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勸勉之？

愣神片刻，甦允終是涼涼嘆了一氣，轉離去。

東惜若走進殿，見東帝坐于金座上蹙眉沉思，眉宇間的憂慮濃濃得化不開，連進來都未曾發覺。

“兒臣參見父皇。”

施禮打斷他的思緒，東帝見是，眉梢不由浮上喜︰“這麼晚了，若兒怎麼來了？”

東惜若忽然俏皮地眨眨眼︰“兒臣自然是來替父皇分憂解難的。”

“哦？”東帝挑挑眉，“你這小人，又有什麼新花樣給父皇看？”

踩著步子走上，站定在東帝的後，掄起拳頭在他的背上輕輕敲打著︰“父皇可是在擔心向北國借兵一事？”

東帝訝異，嘆息︰“果然是父皇的心小棉襖。若兒說得不錯，蕭重月此人深不可測，沒人能揣度他心中所想，借兵一事，恐怕很難。況且，兩國聯姻雖有文書之約，但世事多變，也不知三年後是怎樣的局面。”

東惜若笑道︰“父皇無須擔憂，兒臣有辦法。”

東帝驚訝地轉過臉來，詫異說道︰“若兒有辦法？快說來聽聽。”

“不過，說之前父皇得答應兒臣一件事。”一邊替他敲背，一邊道。

東帝笑了︰“只要是若兒要求的，父皇一定會答應。”

東惜若等得就是這句話，垂下長睫，輕輕地說︰“兒臣想和甦允一樣，帶兵出征。”

“什麼？！”東帝震驚，立刻回絕，“不行，你一個兒家怎能像男兒那般打打殺殺，若是出個什麼好歹，我和你母後豈不日日垂淚傷心。此事父皇不答應！”

東惜若從他後走上前來，扯著他的袖撒︰“父皇，你就答應兒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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