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樓玉出現在軍帳的時候，東惜若正一手抵住眉心間那朵蓮印，蓮印上淡淡地泛著金，深深地鎖著眉，似是在冥想著什麼。

他臉驟然變了一變，幾步上前抓住的手，厲喝著阻止︰“你在做什麼！你知道強行用神力吸收那些咒的方法後果是什麼嗎！東惜若，你會死的！”

東惜若怔住，看著面前這個忽然出現的男子，才緩過神來︰“你怎麼又來了……”

“你果然是不要命了，你以為在你死之前，這樣做就能替蕭重月一統滄瀾？”西樓玉眸冷銳，“你別做夢了，你以為他如今還能活多久？就算你替他一統整個滄瀾，他也沒這個命！”

東惜若神也冷了下來，一把甩開他的手︰“這用不著你提醒，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叛離了赤煉城，不是我，就連他也活不，可是只要我死了，赤煉城一旦毀滅了，就再也拿他沒辦法了，人亡城亡，這可是你告訴我的。這也不是你一直所希的麼？你憑什麼對我說教。”

西樓玉皺了眉，接著才喃喃地低聲了幾個字︰“你居然……”

“西樓玉，你走吧，別再管我的事了。”東惜若蒼白著臉，語氣有些低弱，前幾日消耗了太多的神力，時隔三日的神都沒緩過來，甚至已有衰竭的趨勢。

西樓玉靜靜地看著頹然無生氣的神態，心中既難又痛惜︰“東惜若，你看看你如今變了什麼樣子。你以為你死了，他就能活了？你別做夢了！”

說著，他的臉沉了下來，“赤煉城最大的並不是人亡城亡，而是——一旦赤煉城毀滅了，這整個滄瀾大陸也會隨之消失！你明不明白！”

“什麼……你說什麼？”東惜若震驚地抬起眸看他，“怎麼……怎麼會！”

“你以為赤煉城的長老急于找到你是為了什麼？你以為叛離赤煉城的城主都沒有好下場又是為了什麼！”看到為蕭重月罔顧自己的命，西樓玉心中怒極，冷笑著看，話語猶如鋒利的刀子，“這一切都是為了整個滄瀾大陸！一旦你死了，倘若你沒有誕下下一任城主，赤煉城毀滅了，滄瀾大陸所有的人都別想著活命！”

他的話閃電般擊中了的心間，臉剎那灰白如死，看著西樓玉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真替你們到悲哀，”他眼楮里依然閃著冷，繼續，“一個個為了權勢地位奔波一生，那種膨脹掌控著所有人的人心。呵呵……真是悲哀，一旦你死了，這個織著權、殺戮、謀的滄瀾大陸也將會隨之消失。你如今的行為無異于親手殺了滄瀾的所有人，包括蕭重月。東惜若，難道你想做儈子手麼？”

那樣冷酷無的話令東惜若愣了一下，忽然間淚水如決堤一般潸然而下，不可控制。

“你哭什麼，到很無助很絕是麼？”西樓玉低低地笑著，眼里說不出的嘲諷，“我告訴你這個，只是想讓你知道只有你活下去才能真正保護蕭重月，保護這個滄瀾大陸的所有生靈，你應該謝我。”

東惜若淚水如涌，眸卻森森地看向他，冷怒︰“為什麼之前你不說出來，卻要在這個時候點破！你是惡意的，別以為我不知道！”

“隨你怎麼說吧，反正我在你眼里一向都這樣。”西樓玉已經不想反駁的話，只一如既往地冷魅微笑，“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個坑髒的浮世里，他們的生命都掌握在你的手中，所有的恨仇都是假的。如今看你這副羸弱的模樣，倘若沒有我的相救，你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反正你也不屑我救你，你何必在這里茍延饞地活著，滄瀾大陸遲早也要滅的，你要麼死得干脆點，要麼和我一起回赤煉城，守護蕭重月，守護這滄瀾。”

東惜若怔怔地，陷了混和空茫之中，因為激烈掙扎的緒，手指微微痙攣著，全都在發抖。

要如何……要如何做？

當想要為蕭重月生一個孩子，為他一統滄瀾，在最後的時刻陪伴在他邊的時候，為什麼命運的巨手卻在這個時候撥弄兩個人，連半機會都不肯給。難道，和蕭重月要等到來生再見？

不，一旦回赤煉城就只能永生永世孤寂地活著，他和既沒今生也沒來世。

氣氛長久地沉默。

“別再猶豫了。”西樓玉朝出手來，邀請，“惜若，和我走吧，和我離開這里，回到赤煉城。”

“可是我回赤煉城對你也沒好吧。”東惜若恢復了神智，清醒道，“我如果活著，那麼你就得死。西樓玉，你心里在打什麼主意？”

西樓玉微笑了起來，低聲嘆息︰“人生是一場負重的狂奔，不救你，你死了我也活不，既然都逃不過一個死字，我為何不爭取一下？說不定事就會有轉機。”

東惜若始終半信半疑︰“可是你本不在乎自己的命，不是麼？”

“一個人一旦有了想守護的人，想要的東西，就會想著努力活下來，哪怕是茍延殘地活著也要抓住。”西樓玉雙眸定定地著，依舊保持著手的姿勢，“惜若，別再猶豫了，要想守護蕭重月，你也沒有考慮的余地。”

東惜若終于絕地苦笑起來，笑了許久，終于抬頭對他說出了兩個字︰“我回。”

西樓玉終于舒心地笑了起來，眼里難以掩飾的喜悅，問道︰“需要和他道個別麼？”

東惜若微微搖頭︰“不用了，現在就走吧。”

“你要去哪里？”

兩人微微一驚，不由轉移視線過去，軍帳門口，蕭重月神漠然地站立著，表極冷，雙眸深深沉沉的，宛如一古萬年枯井。

正在理政務的他漸漸察覺西樓玉的不對勁，立刻拋下了所有加急的奏折，一路奔向這里，卻聽到了那句話。

“惜若，你要去哪里？”他神冰冷，又重復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