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沈默哲說的“追”就是真的追,哪怕他是公衆份,依然會如同尋常的人一般，早上給買早點,一起吃飯，約會，需要出門時,他會當的司機……

不過葉長安偶爾也會想,幸好的職業並不需要每天出門，能給他省去不麻煩。

《夜長安》第二次鋪貨時,編輯爲了這次熱賣做了個小活，轉發送簽名書。沈默哲在接到快遞的電話，正準備下樓的時候，就已經拿著那一箱子的書上了樓。

正要關門,看見他的時候微微錯愕了一下，忘記回了手，被門狠狠地夾了一下。

……這世上最痛大抵是牙疼，撞到桌角，和關門夾到手。

葉長安倒一口涼氣，下意識回手，隨即便看見手指被夾得通紅。

沈默哲的臉倏變，幾步走過來，把箱子往玄關一丟，見眼睛犯淚的樣子，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怎麼那麼笨……多大年紀了還能夾到手。”

葉長安默默地退回門，側迎他進來，看見地板上那箱書的時候，擡腳踢了踢：“你怎麼拿上來了。”

“我當著快遞員的面背了你的手機號碼……”他擡手摘下墨鏡，湊到眼前，脣邊揚著一抹笑，“還臉給他看了，問他，你知道我是誰嗎？”

“……”

把那箱書搬進書房裡，他絡地放到放在客廳櫃子底下的醫藥箱，打開拿了支藥膏給手指，就怕被門夾了會有淤。

葉長安低頭看著他的髮，微垂的眼眸，直的鼻子和微抿的脣，另一隻手不由自主地抹上去，了他的耳朵，“沈默哲，你是當真的？”

沈默哲“嗯”了一聲，擡起眼來看，眉頭微微一蹙：“難道你一直覺得我這段時間做的都是假的？”

葉長安搖搖頭，抿著脣，不知道怎麼說。

“就因爲我是沈默哲？”他乾脆在地板上坐下來，手指了腕上的，“如果我不是沈默哲，你也不會在那麼多人裡找到我還喜歡了那麼久。”

他的目落在小巧的腳腕上，擡手握住，語氣清冷裡帶著一委屈：“我還要怎麼做，才能讓你有安全？”

葉長安咬著下脣，聲音小小的，“是我的問題。”

“我以爲你旅行回來會選擇不顧一切擁有，西藏洗淨心靈，也會給你勇氣。可惜……我沒有等到。所以只能我先邁開這一步，但你不能拒絕我，在你還喜歡我的時候。”他看著，眼神專注認真。

“長安，人的一生很短暫，不要因爲一些別的原因影響你，白白錯過那些好時。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人權平等，是誰都可以爭取改變的世界，只要你願意，只要你想要……”

葉長安一時迷茫，卻不能否認他說的這些話是正確的。

沈默哲見的表就知道聽進去了，微撐起子，坐到旁，“如果你相信我，那就不要再抗拒，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哪怕你不喜歡這個浮華的圈子，我也可以立刻而退。”

“長安。”他突然又的名字，認真地說道：“我總覺得我們似曾相識，如果不是在哪裡見過你，就是我對你的執念太深……”

葉長安一怔，突然想起——

《夜長安》

這裡的葉長安不過及笄的年紀，是丞相家不寵的庶。只因皇權浩，皇子奪位爭鬥愈演愈烈，作爲一顆棋子，被指婚七皇子側妃，平衡勢力。

葉長安早就在艱難的生存中學會了忍，世故，圓。知道什麼時候該低頭，什麼時候該出頭，又是什麼時候該鋒芒畢，什麼時候該乖巧得了無生氣。

原本是一顆可有可無的棄子，但在遇上了七皇子之後，便努力活了能夠一朝定生死的後招。

大概想象不到也會擁有那麼清麗的，在皇府後院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

七皇子溫潤如玉，給的，便是不強迫不干涉，卻又在相中一日日引足步深陷。那時候他剛家，只有一個。

元宵節會帶出去賞燈，人山人海里，他擡手護在側，隔開人，容一清靜所在。

他會陪放花燈，在滿人的水岸邊，低眉淺笑，一雙眼睛如同弦月，清亮又勾人。

回程的路上，會下自己的狐裘，會親手遞整理帽檐，會用自己的雙手去溫暖微涼的臉，會在宅院門口嗅著那一院寒雪紅梅，傾溫地吻。

那是該存在於繪本中的才子佳人，卻讓這樣會了一年，無法自拔。

他上不見皇子的跋扈權勢之氣，溫潤得像個書生，在這權勢翻涌的朝局裡韜養晦，明哲保。

年後宮，作爲他唯一的妃子隨他宮，終於親會了一把他所在的兩極分端。他依舊笑得優雅又貴氣，遞斟酒時，卻俯□來輕聲問：“可否還習慣？”

葉長安頭一次褪去的溫婉涼薄，反問：“若我說不呢？”

七皇子側目看，眼底卻蘊著一抹笑，“若是不那便慢慢習慣，我邊只有一個你，也容不下人。”

這是七皇子頭一次對展他的想法，那麼明豔又熱烈。

他不想要別人，只要，所以必須要站到他邊去，能與他擋下所有一切。

葉長安心頭微，握著酒杯的手卻微微抖著。

七皇子並非沒有看見，只目一凜，心底一嘆，始終了心腸。必須站到他邊，從大婚之日看見起，他便知道這個子有多聰慧，只是這一年，並未對他敞開毫。

但他等不了了，登位在即，皇圖霸業就在眼前，他要長。

葉長安從那日之後果然開始有了改變，不再避諱他談論朝堂上的事，偶爾也會給他提及點意見，雖說是提意見，卻總是能想出一個完的計劃，替他出謀劃策。

也是從那之後起，葉長安才知道，邊的男人野心有多大，他要的是整片江山，萬里山河，可給不起。

第二年的年後又是一起宮，他請旨把扶上正妃之位，允唯一立在他邊的承諾。

而那一年，也是真的一場……不見的廝殺。

多員落馬，幾位皇子起起落落，唯有他始終在那個位置，一不變。存在著，卻並不顯眼。

葉長安知道，他在等，而徹底回不去了。

那年的冬天，他抱坐在榻上，難得一年溫馨閒暇，他推開手邊的木窗，陪了整整一天。

那暖爐在的手心暖得像是一團火，熨著整顆心。

那時候的長安想，哪怕陪他一起赴死又如何，原本是一提線木偶，到了他的邊纔有了安立命之所，免這一世無所依託。

還讓嚐了這世間最難以言說的，甘之如飴。

皇帝生病那時，幾經起落，他眉間憂凝重，每次從宮裡回來都愁眉不展，眉間微蹙。偶爾會抱著坐一下午，偶爾會在書房裡，點著一盞紅燭，飲著一杯香茶，執著一卷紙書。

夜裡，他會抱著，懷抱依然溫暖，低低著的名字：“長安，長安……”

他曾說長安這個名字好聽，讓接下去的幾世都不要改名，這樣他便會記起，那一年，有一個長安的子，曾給了他一段至死難忘的陪伴。

可其實長安這個名字……念著纏綿，卻總帶著一淒涼，就像是註定獨生獨長，花開自憐。

他再被召進宮時，皇帝已經病癒，以喜上加喜爲由，一口氣給了他兩個側妃，擇日迎娶。

接過聖旨，手在抖，面上卻自若，遞他張羅，甚至於邀請的賓宴都格外心的挑選。親自寫了請帖，讓管家拜送。

他那段時日總是很忙，天黑纔回來，等回來時，已經乖巧地睡下了。

可直到那晚他帶著一酒氣回來時，的忍終於發，擁著錦被哭得泣不聲。他從後擁上來，地抱著，一直到天亮。

他說：“迎娶完兩個側妃，我就請旨去邊疆平定叛。”

再也哭不出聲來，理智知道他這樣做並沒有錯，順著皇上的心意，讓他安了心就能拿到兵權。手握萬千兵，若他日有變故，擁兵回都，他比誰都更有勝算。

兩位側妃府那夜，他穿著一婚服站在的面前，看長髮未束的慵懶模樣，略彎了脣，拿了梳子親自遞梳頭。

過那模糊的鏡面，看清他眼底的繾綣纏綿，覺得，此生已不枉負。

“長安，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好看？”

“長安，我一離去你就要萬分小心，如若避不開，也別憂心，我不會至你於不顧。”

“長安，你需知道，這天下和你，於我一番重要。”

“長安，待繁華落盡，我踏馬而歸，必迎你爲後。”

你若知道我必回有此劫難，你是否還執著於皇位，棄我於不顧呢，殿下。

你若知道我已付全部真心，生死置之度外，只爲替你爭得這世間第一權勢融化，你是否捨得呢，殿下。

你若知道我不願看你坐上那皇位，你是否……甘願爲我放棄呢，殿下。

想著這些，眼神和，深深地把他的樣子印在了心裡。

哪怕我很快就會死去，和你這相一場，於我已是紅塵饋贈，引我這一生之富貴榮華。

那晚極近纏綿，他覆在耳邊輕聲說：“長安，若有來世，你還長安，等我來尋你。”

“殿下。”仰頭看他，笑得天真無邪：“人真的有來世？”

“有的。”

他們相遇是緣分，與佛結緣。他執念於佛，信之迴，所以說的很肯定。

可長安，不過要的是這一世與君相伴，紅袖添香，來世那麼遠，要度過多漫長的時間才能走到他的邊？

他終是離開，穿著戰甲，意氣風發。

長跪在佛堂，念著佛經，執一百零八顆念珠，日日夜夜惦著他。

真的有種，是你一旦嘗過之後，就融爲一，永遠割捨不了。

終於被召進宮中侍疾，於太后宮中，早料到這一步，心緒平靜。

拿到信的時候，快速地掃了一眼，抖在那燭火下看它染灰燼。

殿下，你可知最大的一步險棋就係在的上，若在宮中，那才能替他鎮守著皇宮，替他尋到一個由頭——清君側。

他的大軍終於兵臨城下，站在高高的城牆上，越過那火搖曳看著他，他瘦了許多，剛下戰場，渾肅殺，冰涼鐵，可看著的那雙眸子卻如初。

“殿下，你信來世嗎？”

他咬牙切齒：“葉長安，你必須給我活著，否則我洗葉家！毀你孝義。”

“你纔不會。”面容依然俏。

那年跟他的時候才只有15歲，到如今也不過20歲而已，他們度過了兩年多的時，生死已相許，後來他帶兵出征，耽擱年半，不過還是個年紀正好的子。

“葉長安。”他暴怒。

葉長安剛嫁給他的時候曾經想過，自己這溫潤如玉的夫君什麼時候纔會有生氣的時候，幾年未見著，卻在臨死這一刻看見了。

不免覺得好笑，也真的笑了起來，“殿下，父皇問我，我甘願捨一死也要替你爭得天下，是否值得，又問我是否真的有容得下這天下的度量……”

聲音突然黯淡下去：“值得的，殿下一向是值得這世間最好的。長安，長安也是這世間最好，最獨一無二的……可我沒有度量，我的心裡，只容得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