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甘涔有時候科研力也大,真把他急眼了,他會鬧著要辭職,領導不敢決定,趕報給許嘉平,甘涔在電話里跟許嘉平說這職他非辭不可了!許嘉平眼看著甘涔鬧得他勸不住,只好給蔣泊鋒打電話。
蔣泊鋒雖然平時里慣著甘涔,但也絕不會縱著他胡來,一個電話打過來,是看來電顯示,甘涔就老實了。
蔣泊鋒在電話里問他想干什麼,甘涔就跟耗子見著貓似的,支支吾吾地說想寫辭職信,蔣泊鋒又說,那你回來,我給你寫。
于是甘涔屁也不敢寫了,老老實實的呆在實驗室里,白天測算數據,晚上給干閨講話故事,日子過的甭提多健康了,上輩子什麼賭賭牌、喝喝花酒的病全沒了。
不過這些最多也就稱得上小打小鬧,甘涔再怎麼鬧,就跟個小孩子似的,抱著鬧著了沾,鬧不著也不吃虧的想法,這麼些年邊的朋友都習慣了,有時候還會故意逗逗他,甘涔心也大,沒兩天他自己就忘到九霄云外,抱著小知致又去跟人家炫耀他干閨去了。
許嘉平唯一次見甘涔歇斯底里,是在蔣泊鋒出了一場嚴重車禍的那一年。
那一年是冬天最冷的時候,寒史無前例的沖擊著南方各省,蔣泊鋒深夜從一場飯局回來,司機開著車,在高架橋上與對面一輛醉酒駕駛的別克商務迎面而撞,兩輛車巨大的撞擊力沖破了護欄,從高架橋上墜下,副駕的書當場亡,蔣泊鋒和司機被救出時,已經陷重度昏迷。
甘涔當時正帶著幾個學生在軍區,負責推最重要的一環圖紙設計,因為通訊封閉,許嘉平是最先得到消息的,電話里,連什麼風浪都闖過的徐開都慌了神,著讓甘涔趕過來,他怕蔣泊鋒的形勢不好。
為了項目,軍區領導著,不許告訴甘涔,許嘉平作為上級,他真的做不到,他頭一次違抗命令,對甘涔說了,但甘涔眼下走不了,他只能承諾他會時刻關注醫院的消息,蔣泊鋒有任何事他都會第一時間告訴甘涔。
可甘涔本不聽。
他執意要現在去醫院,幾次闖警衛不行后,得知是上面不同意后,許嘉平第一次見甘涔瘋狂的樣子,甘涔一把砸碎了手邊的玻璃杯,抓著玻璃片就抵在了自己脖子上,在場的所有人都傻了。
他們很難想象,一個堂堂名校教授,竟然會為了一個男人,當著這麼多研究員和工程師的面行為如此失態。
可甘涔心急如焚,他一秒鐘也等不了,紅著眼睛:“許嘉平!現在讓我去見他!我們認識十幾年,你知道我什麼事都做的出來的!”
玻璃碎片劃傷甘涔的手,沿著掌心滴落。
那一刻,許嘉平看著甘涔如染刀子一般的眼睛,他真的不敢賭,他甚至相信,如果今晚蔣泊鋒出了事,那麼明天的棺槨一定會是兩個人的。
最后許嘉平力眾議,讓軍車護送甘涔奔往醫院。
從搶救室到手室,再到重癥監護室,已經十幾個小時過去,蔣泊鋒傷勢嚴重,一直昏迷不醒。
那段時間,一向吵鬧的甘涔從白天到黑夜一言不發,短暫的探視時間里,外人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只知道探視時間結束后,甘涔也不走,他就坐在走廊外頭,徐開給他在醫院開了套房他也不去,除了每天追問主治團隊蔣泊鋒的恢復況,他誰也不再說話。
這場車禍太突然了,蔣泊鋒一連多日不醒,醫生們束手無策,眼見著消息封鎖不住,集團的東和高層們也紛紛按捺不住,部開始暗涌。
徐開因為是第一大原始東,開始還能著,后來他也焦頭爛額了,而甘涔就更被他們排除再外。
說白了,蔣泊鋒和甘涔沒有一張結婚證,蔣泊鋒在位時,人家他一聲甘先生,甘教授,蔣泊鋒如今況危險,膝下又無子,甘涔在那些人眼里還算個屁。
徐開見不得甘涔整日失了魂的樣子,在醫院里扯著甘涔罵:“蔣泊鋒在里面昏迷著!現在能頂事的就得是你!中茂是蔣泊鋒一手打下的江山,你不替他守著,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他的江山被別人瓜分?!那里面還有你的份!你在這兒熬著自己有什麼用!”
徐開本來想激發甘涔的意志力和斗志,沒想到他手一抓,甘涔就這麼輕飄飄的被他提起來了。
徐開的心猛然像被刀扎了一樣,他怎麼都沒想到,不過短短半個月,甘涔就瘦了這樣一副皮包骨頭。
“蔣泊鋒醒了,他會擺平一切,我相信他…,蔣泊鋒要是沒醒……”
甘涔捂著臉,靠著墻壁了下去:“那管他什麼中茂,管他多錢,還有什麼意義呢…”
徐開的話卡在嗓子眼里,甘涔和蔣泊鋒之間的之深他始終理解不了,但他由衷的羨慕,也由衷的憾,這輩子自己無法擁有了。
在蔣泊鋒昏迷的第十七天,事終于出現了轉機。
那時甘涔正在病房里用潤的棉簽輕輕拭蔣泊鋒干涸的,外面,肖紹在他,不用想就知道是簽一堆文件,那是蔣泊鋒一早就準備好要留給他的。
資產總計有多,陳靜怡問過,肖紹只說是個天文數字,甘涔推了好多天,怎麼都不肯簽。
肖紹之后,又是徐開,集團恐要變天他不住鎮,很多事必須讓甘涔知道,甘涔也有權知道,可甘涔也不聽,再后面是許嘉平夫妻,帶著小知致,一群人都在門口催著他等著他,甘涔看著病床上仍舊沉睡的蔣泊鋒,心像是被人用刀尖一刀刀剜著刮著,他的神垮了,忍不住哭。
“蔣泊鋒,你看,我本應付不了這一切的…”
“你在,也從來舍不得我一個人應付這麼多事的…是不是?”
“小知致也來看你…,很想你,問我你怎麼一直睡…”
甘涔哭得嗓音沙啞,他握著蔣泊鋒的手,聽著監護儀的聲音:“哥,你快醒吧…別再嚇我了…你寵了我這麼多年…我沒有你不行的…,我已經想好了,如果你真的醒不了了,那我就從樓上跳下去,和你一塊躺在這里…我陪著你…”
“這一輩子你給我的已經夠多了,我該的也了,現在我們也不算太老,就算停在這里,我應該也好看的…然后等你咽氣的時候我也咽氣…,到了下面,咱倆一定找得到…,反正無論在哪兒,我都和你待在一塊兒…”
甘涔的眼淚一顆顆砸在病床上,他似乎在這幾天的灼心煎熬里已經時刻做好了與蔣泊鋒一同長眠的準備,于是心里那個最大的也藏不住了。
“蔣泊鋒,其實我還有一件事,瞞了你半輩子…,不,算上這輩子,應該是兩輩子,我一直不敢告訴你,但是現在,我不想再騙你了,我不敢告訴你不是因為我想撒謊,而是我怕你…怕你覺得我不像你心里想的那樣干干凈凈的…”
“蔣泊鋒,無論你信不信,我好像都是活過一輩子的人,上輩子的我特蠢,蠢到家了,有你,還去勾搭…了你的錢,害得你差點坐牢,蔣泊鋒,上輩子的我真他媽是鬼迷心竅了!那個梁凡不如你,偏偏我就聽了他的鬼話,其實跟他走了我就后悔了,可那會兒我真的沒臉去找你了…”
甘涔握著蔣泊鋒的手,埋頭痛哭,護士提醒他探視時間到了,甘涔滿臉狼藉:“蔣泊鋒,等你醒了,我就跟你說實話,你想打我一頓出氣也好,或者接不了,把我趕走我也認了,但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先醒過來…好不好?所有報應都給我好不好,我是蠢,是我活該,是我犯錯……”
護士小姐第二次過來催他時間到了,甘涔要掉臉上模糊淚痕的時候,被一只冰涼的手擋了一下,甘涔眨潤淚眼,正對上蔣泊鋒睜開的眼睛。
“蔣泊鋒!”甘涔欣喜若狂!
蔣泊鋒還很虛弱,他努力抬起掛滿檢測儀的手,替甘涔去了臉頰上的淚:“我知道…”
短短三個字,甘涔的眼睛里閃過無限訝異,睜大了眼睛。
蔣泊鋒沙啞著嗓子,著他的臉頰:“那些…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