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以暗為基調的房間裏，厚厚的黑毯鋪在地上，踩上去溫暖而。

四壁是紅黑的磚石砌，磚石的線條蜿蜒漂亮的花紋。黑木打造而的巨大桌子在漆黑的毯上，濃的皮包裹住的圓桌角。

黃金的壁飾嵌在黑紅磚石的牆壁上，折出金的微。

雖然有偌大一個復古的壁爐在房間的一角，但裏面只是堆放著裝飾用的木塊，而不曾使用。在這座由智腦控制的雄偉尖塔里，一直保持著最適宜人類的溫度以及空氣度，並讓空氣裏始終保持著一種淡淡的清新香氣。

穿著舒適的家居服的老人站在那個巨大的黑木桌前，撥弄了一下桌子上搖晃的不倒翁。他靜靜地看著那個臉譜古怪稽的不倒翁在桌子上晃晃悠悠的，一言不發。

他的兒子老老實實地站在他的後，微微垂著頭。

紮著黑褐捲髮的金髮帶微微泛著，男子一錦華服，在這個暗調的房間裏異常的顯眼。

老侯爵轉過來，看著那老實地站在那裏等候著他指示的兒子，還有那張溫順的臉。

他腦海中浮現出的是那個年輕的將俊的臉，無論何時，那個年輕人周都散發著一說不出卻能讓人清楚覺到的淩厲氣勢。

他已經很久不曾見過如此鋒芒畢，銳氣十足的年輕人了。

在這個沉悶的帝國之中，這個彷彿刀鋒一般的年輕人是如此的耀眼，讓人不自覺地就將目落在他的上。

哪怕在面對著地位軍職高於他的自己，哪怕是在致禮的時候，那個年輕人仍舊是那一副冷傲的姿態，不會給人毫低頭的覺。

再看一眼前這個一臉溫順地低著頭站在自己前的兒子，老侯爵忍不住想要歎氣。

如果那個年輕人是他的孩子就好了。

“貝亞特。”

他喊著他的兒子的名字，滿是皺紋的手輕輕地轉著他右手上金的戒指。

“我記得我教過你，必須應對客人的服裝，來選擇自己恰當的服飾。”

他看了一眼男子那一的錦華服，目出幾分不悅。

這一華麗的禮服，若是穿著在今晚的宴會之中出場是理所當然的。但是，貝亞特這孩子卻在前往迎接特爾將的時候穿了這麼一。

貝亞特應該很清楚，他迎接的人都是剛剛從戰爭中歸來，定是著軍裝，可他偏偏就穿著這麼一華過去迎接。

或許在他人看來，貝亞特如此盛裝是因為對迎接特爾將的重視。但是，作為這個孩子的父親，他怎麼會不清楚貝亞特心裏的想法？

不知道為什麼，他很欣賞的特爾將，這個孩子卻一直對其有一種微妙的抵制。

只是，就算不喜那位將，貝亞特也不該這樣做。

……自大自傲，以服飾人，這並非有底蘊的貴族所為。

“貝亞特，你讓我失了。”

老侯爵平靜地說。

貝亞特沒有說話，只是將頭垂得更低，垂下來的捲髮擋住他的臉，讓人看不到他低著的臉上此刻的表。

老侯爵看著在他眼前低頭的兒子，還有那一直以來對自己唯唯諾諾的態度，忍不住想起那個年輕將無論何時都筆而立的影，心裏越發覺得失。

如果換那個年輕人，就算是在他的面前，也敢於不客氣地與他爭鋒相對吧。

與那個年輕人協同作戰的日子裏，他看得出來，特爾是個剛毅果斷之人，絕不會任由他人擺佈，哪怕那個人是他的長輩也一樣。

當初在一起剿滅叛軍的時候，那個年輕人對於極有地位並且軍功累累的自己毫不懼，當其他將領在自己面前大氣不敢出一聲的時候，只有那個年輕人敢於反駁自己的提議，並毫不客氣地指出自己戰略的之。

當時他可是被那個年輕將毫不委婉的批駁給氣得不行，但是偏生又無法反駁對方指出的錯誤，只能自己憋著生悶氣。

後來轉念一想，這麼多年來，許久不曾有人敢如此當面頂撞自己了，那個年輕人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這麼琢磨著他突然又覺得有點意思，然後就難得好奇心一起，從頭到尾地觀看了那個年輕人的戰鬥。

這一看，他那一點悶氣就給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那場戰鬥的過程實在是太棒了，連他這個打了一輩子仗的老傢伙都忍不住想要讚歎。

整個艦隊在最短的時間裏以最快的速度鋪開，卻是一點都不，明明閃電般的速度卻能給旁觀者一種整個艦隊都有條不紊的覺。那出擊以及合圍的關鍵時刻裏，抓住的時機準到分毫不差，幾乎找不出。

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敵軍在那個年輕人鋪開的網裏如無頭蒼蠅一般四撞，偏生那網還是鋒利的鋼，結果就撞得頭破流。

如果那個年輕人是他的孩子，那種冷傲而且對長輩毫不恭謹的態度，他大概隔三差五就會被氣得七竅生煙一次……不過，就算被三番五次的氣得腦充，過後老侯爵也只會覺得開心。

我兒子有本事啊，我兒子棒啊。

脾氣冷點怎麼了？傲氣一點怎麼了？

就算真的氣死我我也樂意。

……只是那個年輕有為的年輕人終究不是他的孩子啊。

想到這裏，老侯爵看向那個老實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兒子。

貝亞特這個孩子的確孝順，從不違逆他的意思。

但是貝亞特可是未來米亞家族的家主啊，若只知道一味地順從他，待他老去之後，這麼溫厚的格要如何才能扛得起這偌大一個家族？

米亞侯爵輕輕地歎了口氣。

不管貝亞特再怎麼讓他失，那也是他唯一的孩子，他已經老了，必須在活著時候盡可能給貝亞特鋪平以後的道路。

這一次他的壽宴，他邀請了特爾參加，就是為了拉攏這個年輕人。

他看得出來，這個年輕人有本事、有能力，最重要的是，還深陛下的看中和寵——若不是這樣，就算再有能力，也不可能年紀輕輕就坐上了將的位置。

這個年輕人的未來必定不可限量。

他拉攏他，想要特爾和貝亞特好，也是為了讓貝亞特在未來能多個助力。

心思轉之下，米亞侯爵開口道。

“記住，好好招待他。”

“父親……”

貝亞特言又止。

那個特爾的只是一個將而已，雖然據說也是出古老的貴族世家，但是那個家族也早已衰敗，現在居高位的也就只有特爾一個人而已。

而他可是侯爵之子，居然要反過來去討好一個比他年輕大半的將？

老侯爵自然看出貝亞特的不願，他搖了搖頭。

“貝亞特，別看那人現在只是將，他的未來不可限量，你現在好他，未來自然多一份助力。”

“……是。”

男人再一次低下頭，表示服從。

老侯爵看著明明還不是很甘願，卻很順從地應下自己的兒子，心底有點煩躁。

若是換那個年輕人，讓他做不想做的事，大概只會冷冷地斜自己一眼，然後轉就走吧。

“你走吧。”

他說。

“是的，父親。”

貝亞特溫順地回答，微微彎腰向父親行禮，然後轉離開了房間。

老人在鋪著厚厚毯的椅子上坐下來，了太，想著那個對他溫順有加從不反駁自己一句的兒子，還有那個年輕人冷傲銳氣的側臉和拔的影，眼底閃過一點無奈。

…………

……………………

在離開父親的房間之後，一直微微低著頭的男子立刻就抬起了頭來。

在老侯爵面前那種溫順的表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眼角上揚起來，那挑起的弧度讓他剛才在老侯爵面前看起來敦厚的臉瞬間變得冷了起來。

他低低地發出一聲笑聲，著幾分煞氣，讓他的笑聲聽起來頗為詭異。

貝亞特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換下那一華的禮服，靠在的躺椅上。

他沉了一下，對站在旁邊的侍從說了一句什麼，侍從抬手，一個小型屏浮現在侍從手腕上的金屬環上空，一行資訊被輸進去。

很快的，一個年輕小著僕裝的被侍從領了進來。

進來的時候，貝亞特斜斜地躺在椅上，兩位貌的侍一個站在前面幫他著肩膀，一個跪坐在椅下輕輕地敲打著他的小。

“貝亞特大人。”

那位僕低頭行禮，然後抬起頭來，那張看似清純卻在眼角眉梢出幾分意的臉赫然就是開始領著特爾將前往房間的僕。

貝亞特皺了皺眉。

“他沒讓你服侍？”

他特意安排了這個人過去服侍那個人，可是現在既然出現在自己前，就說明沒能近那個將的。

“您還記得跟在將閣下後的那個孩子嗎？”

僕說，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敢斜視，經過特殊訓練的自然知道自己擁有的人手段是不被允許用在眼前這個人上的。

無法接近那位將，是任務失敗，但是失敗原因不在上，所以說得很坦然。

“將閣下並沒有允許我進房間，而是將那個孩子帶了進去。”

的話讓貝亞特愣了一下，然後很快反應了過來。

他揮揮手讓正在幫他按的兩位侍下去，低低地嘖了一聲。

“原來……我還以為我想多了，沒想到那傢伙居然真的好那口。”

他這麼說著，想起不久前看到的那個明顯還帶著幾分稚氣的年，忍不住撇撇。

居然對那種小鬼興趣，眼真差。

他不屑地冷笑了一聲。

“安排的人有沒有什麼訊息傳過來？”

“沒有。”

旁邊的侍從躬回答。

“我們安排的人才登上‘依修塔爾’不久，不敢有太多作。”

他說，“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他有提到，最近特爾將對一名未年的年頗為看中——據說那年是烏利爾家族最後的傳人，被托庇於特爾將麾下。”

“烏利爾家族……這個名字很悉啊……”

貝亞特喃喃地道。

很快的，自小接著嚴格的貴族子嗣教育的他從記憶中翻找出了這個家族的資訊。

“原來如此，是非常古老的家族，從數萬年前人類的大宇宙時代開端就存在的家族，不過這幾千年來幾乎已經銷聲匿跡了……”

他皺著眉說，“那種小鬼就是烏利爾家族最後的傳人嗎？”

他抬手，著了一下乾乾淨淨的下，被心保養著的手指白淨而細。

說實話，就算看那個特爾不順眼，但是貝亞特也無法否認那個人的優秀，尤其是一眼看過去就令人晃神的俊。

貝亞特並不覺得那個要材沒材要相貌沒相貌的小鬼真的有那麼大的吸引力，能讓那個相貌出眾的年輕將另眼相待，甚至於要片刻不離地帶在邊。

烏利爾家族的傳人……

或許那個小鬼上藏著什麼重要的也說不定。

“想辦法。”

他說，手指一下一下敲打著椅子的扶手。

“……想辦法從那個小鬼上下手，套出一些話來。”

——

“是的，將閣下，一切正常。”

青發中校的影像出現在幕之上，向他的上司彙報道。

按下懸空的虛擬鍵，黑髮的將切斷了與維亞的聯繫。

維亞並沒有跟隨他前來米亞星球，而被他留在了依修塔爾旗艦上，以防萬一。

特爾走到窗邊，房間於高塔的上層，高於這座城市裏絕大部分的尖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