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那是一無際的星空，漆黑的，星茫點點，在黑暗中閃爍著。

無數的星組螺旋形的流，正中間的星核是細長的菱形，像是微微睜開的眼，在螺旋形的流之中凝視著你。

四周的景從邊呼嘯而過，無數或大或小的星球從邊掠過，星飛快地閃過。

那個螺旋形的恒星系在放大，由遠及近，一瞬間就將人吞噬了進去。

一閉眼一睜眼的功夫，就看到了那悉的景。

海藍的星球掠過，天藍星球飛過，還有那帶著巨大環的星球……無數悉的行星由遠及近，像是向你飛過來一般，從你邊呼嘯而過。

在那像是火焰燃燒一般的火紅星球也飛掠而過之後，速度似乎減緩了下來。

當那顆星球出現的時候，時間彷彿靜止在這一刻。

藍的星球漂浮在漆黑的星空之中，在巨大太的芒的照耀之下，它一側是微微發著亮的湛藍，另外照不到的一側則呈現出帶著幾分深邃之意的深藍。

那藍意在漆黑中泛著波的澤，像是黑夜下的湛藍寶石。

它在漆黑的星空中緩緩地轉著，千萬年的寧靜和安詳。

一簇火焰從巨大的太上燃起，照亮了漆黑的星空——

…………

………………

從夢中醒來的年緩緩地睜開眼，和的線照在他的臉上，他盯著那悉的天花板，眼神似醒非醒的，還有些朦朧。

他慢慢地轉了下頭，視線所看到的四周的一切很悉，下雪白的床也很，他躺在溫暖的床上，房間裏的溫度恰到好，空氣中有著淡淡的清香。

一切都是如此悉，就像是他無數次從這張床上睡醒一樣的景，這讓他在恍惚中懷疑他在那顆星球上所經歷的一切是不是只是他的一場夢。

漆黑的瞳孔裏的恍惚之慢慢散去，漸漸變得清醒，繆特坐起來，又發了一會兒呆，這才從床上下來。

房間裏的氣溫很溫暖，地面雖然泛著金屬的澤，卻沒有金屬的冷，反而有一種像是踩在絨毯上的覺，繆特直接赤著腳踩在冷的地面上向外走去。

出了臥室，他站在門口環顧著悉的一切。

在他昏睡的那段時間裏，他回到了依修塔爾上，回到了這間他住了許久的房間。手腕上傳來一點冰冷的，繆特抬手，他看到了自己的右手手腕上悉的泛著銀的藍黑金屬環，這個不久之前被他放在床上的東西，現在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上。

年看著手腕上的金屬環發了一會兒呆，旁邊突然傳來了嘩啦啦的水聲，他下意思抬頭看向浴室的方向，而就在他抬頭的功夫，那水聲停了，門打開，有人從裏面走了出來。

額頭漉漉的額髮還在往下滴著水，那潤的頭髮在來人的臉上。

那是一張滿是疤痕的臉，或大或小的瘤堆積在一，紅的筋遍佈其上勾勒出猙獰的線條，最可怖的是本該是右眼的地方是一個深陷的焦黑的，一個冰冷的機械義眼嵌在其中——

年看著那張簡直像是被地獄烈火灼燒後爬出來的魔鬼的臉驚了一下，而那名似乎是剛洗完臉的醜陋男子一眼看到他也是一怔，然後抬手就捂住了自己的臉。

“稍等。”

男子這樣說著，走到一邊，拿起放在櫃子上的金屬面戴上，擋住了自己那張醜陋到會給人太大衝擊的臉。漉漉的棕髮在銀白的面上，水滴順著面流了下來。男子又抬手，隨意將散在肩上的棕長髮紮一束。

等男子重新轉回來的時候，繆特就只能看到上半邊臉上的金屬面，和下面沒什麼疤痕的。

“抱歉，嚇到你了。”

男子說，他的聲音非常低沉，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度。

繆特愣了一下，搖了搖頭，他不是被嚇到，只是有些吃驚罷了。

現在的醫療非常發達，斷胳膊斷都能培植了接上，治癒皮的燒傷也並不困難，可是眼前這個男人為什麼不去治好，非要頂著這麼一張魔鬼般醜陋的臉？

“你是？”

雖然心底有點疑問，但是對於初次見面的人，他還不至於那麼不禮貌地去問人家的私事。

“將不在嗎？”

他環視了一圈，沒看見這個房間的主人的蹤影。

棕髮男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了另外一句讓繆特聽不太懂的話。

“我認為悉的環境會讓你在醒來之後到好一些。”

男人用低沉的聲音說，抬手在牆上按了什麼，嘀嘀兩聲，房間突然大亮，那繆特極為悉的影像瞬間像是在空氣裏融化了一般退去，一個陌生的環境出現在他的眼前。

比起剛才寬大舒適的房間，現實的房間就顯得狹窄了許多，繆特剛才躺著的床其實只是一張僅夠一人躺下的簡單的金屬床，他腳下的金屬地板鋪著一層黑紅的膠質，說是房間，其實就是一個擁有獨立浴室的單人房罷了。

這個房間應該是一艘飛船的部，因為過房間的圓窗，可以看見外面浩瀚的星空。

過明的窗，能看見這艘飛船旁邊還有著為數不的戰鬥艦，在飛船周圍航行。

“你睡了一天半，因為疲憊、緒起伏太大，有輕微低燒的跡象。”棕髮男人說，“特爾要趕往古納星系，短時間反復進行長距離躍遷，你的不住，所以由我來護送你。”

“……你不是帝國軍人？”

繆特掃了男人一眼，男人上穿著黑的戰鬥裝，讓男人的姿顯得格外拔和強悍。但是，他沒從男人上看到任何與帝國軍有關聯的東西，就連外面的那些戰鬥艦也和他平常看到的將麾下的戰鬥艦有很大區別。

“嗯。”

男人回答，簡單明瞭。

“我只服從特爾的命令。”

男人這麼一說，繆特約就有些懂了。

看來這個男人以及他麾下的艦隊都是將藏著的私下軍事力量。

他倒是不擔心這個男人騙他，畢竟從剛才的虛擬投影看得出來男人很悉將在依修塔爾上的房間，以將的格，若不是非常信任的下屬，不會輕易讓人進他的領地。

“我們去哪兒？”

“護送你去帝星。”

“啊？”

“從這裏航行到帝星大概需要花費六天的時間。”男人說，雖然他一直有問必答，但是他的聲音卻幾乎沒什麼，“趕往古納星系，鎮叛黨，然後返程，六天夠了。”

繆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個男人第二句話說的是特爾將。

男人繼續說下去，“我們會在進帝星星系週邊之前與特爾會和，將你護送上依修塔爾，完任務。”

年哦了一聲，不再問什麼，坐回了床上，轉頭看著窗外浩瀚的星空。

他側著頭，漆黑的髮落在他還殘留著幾分稚氣的頰邊，他的臉映著玻璃窗折來的，讓他黑的瞳孔裏像是泛著微。

他安安靜靜地坐著，看著窗外的星空。

在他昏迷過去之後發生了什麼事，他已經不想去問，因為他心底已經約知道了答案。

……或許是在最後一眼看到那個人對他一笑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了會有怎樣的結局。

是他太天真了。

他自以為是的以為自己可以幫助那個人……可是最後他什麼都做不到。

【我跟你走。】

他終究還是沒能把那個人從那顆囚牢的星球上帶走。

…………

男人仔細端詳著這個年輕的孩子，說實話，雖然知道這孩子對特爾的影響力，但是他實在是看不出來這孩子上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不久前，在聽到那個跟機人一樣冰冷沒的特爾寵著一個未年的孩子的時候，他其實是本不信的。

他實在想像不出來，特爾會和‘寵’這個詞扯上哪怕是一丁點兒的關係。

從他遇到特爾開始，這幾十年來，他從未在特爾上到一丁點屬於人類的。特爾的心就像是一個無窮無盡的黑，不管外人傾注了多進去，都只會被黑吞噬，得不到一點回應。

一開始在那顆星球上說的話，也只是想要稍微試探一下特爾而已。

可是，在看到特爾抱著這個孩子走過來的時候，在看到特爾看著這孩子的眼神的時候，他就知道了答案。

特爾找到了能堵住他心底那個黑的人。

男人在這邊沉思著，發現那孩子回頭看了他一眼，目落在他臉上的面，還有從面隙裏出一點痕跡的機械義眼。

但是，很快的，那孩子又轉回了頭去，繼續看著窗外發呆。

他想了想，走過去，開口說話。

“我不把我的臉治好，是為了警告自己。”他說，“讓我自己牢牢記住那件事，到死為止。”

“當年我是帝國軍中的一名低階軍，發覺上司通敵就將他告發了，但是卻被反咬一口，被冠上通敵的罪名。那些人為了避免我洩，想要將我活活燒死。”

“我不想死，還想報仇，所以我把自己賣給了特爾，他救下了我，然後幫我復仇。”

“……”

在他說話的時候，年轉回頭看他，神有些怔怔的，眼中帶著幾分困。

年困地看著他，看起來像是不明白為什麼才第一次見面的他會坦然地將他的過去告訴自己。

“你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沒有。”

年的回答讓男人頓了一下。

“我以為你會對特爾的過去興趣。”

“…………”

年垂眼，漆黑的髮有一縷落在他的眼前。

如果是以前，他的確會興趣，但是在經過那些事之後……他抿了抿，似乎不想再多說而選擇了沉默。

可是，他陷了沉默，男人卻仍舊是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

“特爾這些年來一直在尋找著什麼，似乎是和他過去有關係的東西，他並沒有告訴我，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太執著於過去了，為了找到他想要的東西，他甚至可以不惜命。”

“…………”

“因為這一點，我一直很擔心那傢伙。他還年輕，執念太深對他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不過，現在似乎不需要我擔心了。”

“…………”

“我問他，過去和你，他選哪一個，他沒有回答。”

“…………”

“不過沒有回答，已經是一種答案。當他沒選擇過去的時候，他已經將你視為了比過去、比他尋找的東西、比他這麼多年的執念，更重要的東西。”

“…………”

“你懂我的意思嗎？”

“…………”

特爾為了尋找過去可以不惜命，現在，在過去和這孩子之間，他選擇了這個孩子。

棕髮的男人向前走了幾步，他看著坐在床上的那個年輕孩子。

他稍微俯，雙手撐在床沿，俯凝視著那孩子像是外面星空一般漆黑卻又明亮的瞳孔。

他說：“你已甚於他的命。”

房間裏異常的安靜，兩人對視著，半晌沒有說話，只有兩人不同頻率輕重的呼吸聲在響起。

許久之後，男人才得到了年的回答。

“……嗯。”

年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垂眼，細長的睫在他稚的臉上落下淡的影子。

…………

……………………

五天后，捷報傳來。

特爾將功地鎮了古納星系的叛，誅殺叛軍的首領，抓捕數萬人，不日將帶著戰俘返回帝星。

有傳言說，皇帝陛下極為滿意此次戰果，意將立下此功的特爾將晉升為中將。

此傳言一出，整個宇宙議論紛紛。

特爾將如此年輕就已晉升為將已經是很不可思議的事了，而如今竟然要以如此年齡為中將，晉升速度之快幾乎是聞所未聞。

有人羨慕不已，有人暗地嫉妒著，有人說這個人只是仗著臉好攀上了王殿下，更有些人心底已經是翻騰不休，坐立難安，並暗中再次策劃著什麼……

在風起雲湧之時，依修塔爾旗艦已經悄無聲息地回到了帝星星系的週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