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螢火蟲恢復的那群人也沒派上多大用場。走石號的主艦還沒出現,自家兩個主炮臺就給人轟沒了。戰斗持續了將近三個小時,到頭來他們連一艘敵艦都沒有擊落。
饒是經驗富的樊白雁,此刻也越發沉不住氣。恐慌漸漸侵染了他的心臟,他的手腳冰涼,眼前一陣陣發花。
自己盡心盡力經營極樂號這麼久,這個龐大的系不該這樣簡單就毀于一旦。然而自從余樂出現,他的好運氣像是徹底離他而去。之前幾乎每招一批人,他都能弄到幾個能用的人手,或者得到點有意思的靈。
就像第一次與段離離相遇,那個蠢丫頭不擇食地吃,讓自己發現了明滅草果實的妙。他的運氣從那以后一直走的是上坡路,還從沒有遇到過這樣荒謬的況。
大廳中的癮君子們昏昏睡,窗外炮火連天,火越來越近。樊白雁罵了幾句臟話,踹開保鏢,沖回六樓。“段離離,你沒聽見嗎?啊?”
而在那等待的只有一尸。
年輕姑娘的心臟破了個大,將月白的旗袍染黑紅。無助地躺在一片彈藥坑和機械碎片之間,眼睛大大地張開,黯淡的眸子里滿是恐懼。
樊白雁登時退后幾步,心底一片冰冷。
完了,這是個壞兆頭。他哆嗦著,沖回自己的房間,開始做本想安排段離離做的事——查看備用能源的量。
假窗戶外明、鳥語花香,碧綠的湖面閃爍著粼粼波。樊白雁卻心如死灰,他退了兩步,將備用能源的量表關閉。
段離離沒有及時支持,自己的估算還是出了錯誤。憂外患夾擊,就算自己活過這波攻勢,也沒有足夠能源帶極樂號躲過接下來的消毒。
都完了,一切都完了。外面也是,這里也是。
老天不讓他活。
樊白雁絞盡腦,沒能找到任何破解現狀的辦法。哪怕早一天發現明滅草的異常,哪怕走石號的攻擊晚點才到……
可惜諸事沒有如果。老人咽了口唾沫,嚨里發出幾聲悲鳴。
他想不通哪里出了問題,可他還有最后一條路。再差也不能給余樂逮到,擂鼓般的心跳中,樊白雁將所有備用能源接進自己的房間——自己的私人船舶,然后按下了啟。
他得逃。
數個小時的轟炸后,極樂號終于慢悠悠停下。而在建筑頂端,一艘豪華游艇穿過黑暗,向更濃稠的黑暗中沖去。半小時后,炮灰和炸聲被甩在后,一切趨于安靜。樊白雁終于找回呼吸的節奏,狠狠吸了口氣。
沒了炮火聲的遮掩,后傳來的古怪滋滋聲越來越響。
有什麼東西從門外涌來,門不堪重負地彎著,稍帶黃的白進門。淡淡的甜香味鉆鼻孔,樊白雁機警地轉過,卻沒能第一時間認出這些敵人。
幾乎在同一秒,作面板的某個角落發出尖銳的報警聲,能源不足的燈不住閃爍。
“不可能!”樊白雁咆哮出聲,他接的能源足夠這船繞整個廢墟海跑上一百個來回。老人暴躁地捶了下作面板,查看耗能分布——
掃描儀的展示下,一個小小的機械正藏在他的儲藏室中,系統將它識別了分子打印機。但和其他分子打印機不同,它沒有自己的編號,造型糙而簡陋。當這艘船被激活的那一刻,它也開始同步工作,只不過它被預先設置了工作模式。
“避開主能源,利用船只外接的備用能源生產……豆冰淇淋?”
樊白雁愣了三四秒。
他本該用這幾秒關閉它,或者干脆跳窗而出。但這指令實在是過于驚人,直到那冰冷的甜品沖開艙門,瞬間淹沒整個船艙,他都沒能挪一步。
這一切興許只是個稽的噩夢,這是極樂號船長腦中的最后一個念頭。
又一次將墜落的阮閑接到懷里,抱上高。唐亦步往自己臉上抹了幾把土,做出副狼狽的模樣。他正打算給阮先生也來個灰頭土臉的裝扮,好去和涂銳會面,結果手還沒有拍上對方的臉,自己先僵住了作。
“啊。”他后知后覺地輕輕了一聲,“樊白雁真的殺不得嗎?”
“為什麼要問這個?”阮閑正忙著給唐亦步的領子制造破口,他手上作沒停,只是抬起頭。“你對他的殺意還真大。”
“他把所有人都弄了一副模樣,我不喜歡。”唐亦步兩只臟乎乎的手抹過阮閑的面頰,又在他的耳朵上了。“當然,主要是因為他傷害了他們,還試圖傷害我和你。”
“……那些墟盜未必都會認為那是傷害。”阮閑把正在自己耳朵的爪子拍開。
“可他給他們吃了足以癮、并且傷的毒品類藥。并且讓他們高強度工作,支健康……”
“我們可以稍后再談這個話題。”阮閑沒有被唐亦步帶偏。“你先回答我,為什麼要問樊白雁的事?”
“哦。”唐亦步放下兩只手,表嚴肅。“我之前在他的船上搞了個小小的機關,他可能已經死了。”
“……”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大章!昂!
糖別致的殺人方法(×
在湮滅點跳完舞的糖:
→一個人回去好無聊。
→甚至沒有鐵珠子。
→不如給樊白雁埋個致死機關。
→甚至還能吃到冰淇淋。
第54章 消毒開始
阮閑做了個深呼吸, 差點被炸彈起的煙塵嗆到。唐亦步乖乖站在他面前, 竭力做出無辜的模樣,活像只不小心打翻了水杯的貓, 看得他手直。
“你早就算到了。”阮閑努力保持心平氣和的口吻, 臉有點僵。
見瞞不過去, 唐亦步索攤開雙手:“你見過他的船裝飾,能看出他是個特別惜命的人。就極樂號的管理來看, 樊先生不太在意船員死活, 有極高的可能私用備用能源。我只是做了點基礎推斷。”
唐亦步八在備用能源的接線上做了手腳。阮閑眉心, 橫豎他倆誰都不能把死掉的樊白雁復活, 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也沒有太大的意義。
他能聽到樊白雁啟私人船只離開,極樂號的人很快發現了自家船長的消失。炮火猶豫著減弱,最終停歇。走石號的戰艦群V字形停上極樂號主艦甲板,全副武裝的墟盜們沒有急著沖向極樂號, 而是繞著甲板包抄商廈, 慢慢突進。舉手投足能看出被訓練過無數遍。
遠方傳來隆隆聲響, 另一艘巨船低鳴著靠近。走石號顯然沒有把聚居地安在主艦上, 它最大限度保留了巨船原有的模樣,如同一條擁有無數亮黃小眼的鐵灰鯨魚。
“走吧。”阮閑閃過一塊墜落的碎石,“我們去找涂銳。”
段離離死后, 極樂號仍然沒有出現任何異變。看唐亦步放松的反應, 阮閑不認為主腦在極樂號上安了第二位秩序監察, 可來探消息的其他墟盜船也不,誰都不知道其他船只或者下級船員上是否會有主腦的備用人員。大局已定, 再停留下去只會增加暴的風險。
“嗯。晚飯的時候你要給我講講,為什麼那些人不會認為樊白雁在傷害他們——”
他拍了拍唐亦步發梢的灰塵:“行。”
唐亦步則滿意地用臉頰蹭蹭那只手:“在這等我兩分鐘,我們馬上離開。”
“你要回極樂號?”見那仿生人轉向淪陷的商廈,阮閑蹙起眉頭。
“鐵珠子還在里面。”
“……”阮閑抹了把臉,“去吧,記得開艘船回來。”
走石號主艦。
余樂左手拎著個掃描,右手紙筆。他懶洋洋地坐在個躺椅上,鄰通往巨船部的封倉門,左右站著兩位人高馬大的武裝墟盜。
無數造型怪異的小破船掛在巨船船沿,船上的人們在甲板上排長長的一排。
“周紅梅、陳保山、陳衛一家子。”他里叼著半截煙屁,用筆在紙上簡單畫了幾筆。“小孩五千,一共兩萬五的貢獻點。喏,這是憑據,拿去。”
“孫勤,一萬。憑據拿好。”
“鄭尚曲,一萬。拿著。”
“伍嘉誠,一萬。喏。”
隊伍前進得很快,余樂邊的屏上貢獻點越來越多。可他臉上沒有多喜悅,只有濃濃的不耐。完幾個名字,余樂拿起水杯灌了口,抹抹。
“……吳宏雷。”這次余樂的語速放慢不,他翹起二郎,向面前高大的男人。“愣著干嘛?貢獻點呢?你該不會把易儀.里了吧,雷哥?”
“我只有五千多。”雷哥板著臉答道。“船長,我跟你也久了,先賒著不?”
“五千是小孩兒的票價,你這高,我估著砍掉一半才能進。”余樂呲起牙齒,“規矩就是規矩,湊完了再來。”
“大家都在換點數,還有不到半天就消毒了,我往哪兒湊?!”
“哎哎哎,我可不是沒提前跟大家說。你瞧人小姑娘都能湊齊,你個大老爺們兒兩三天弄不到資換?別是又在你那幾個小人上花了不吧。”余樂直起腰,不耐煩地用筆桿磕了磕扶手。“沒錢趕走,你又不是沒船,自個兒躲消毒也行啊。”
“.你媽的余樂!”雷哥額角青筋直跳,“我給人花錢,到頭來還不是進你的口袋?他媽的極樂號就從來不收消毒費,你在這里活活吸,還裝個屁的大爺?”
“那你去極樂號唄。一次上船,終生綁定,不像我這邊人來人往,多劃算。”余樂站起,皮笑不笑地應道。“我也沒你們貢獻點,早說了,躲自己躲啊?怎麼著,老子這手藝能保大家活命,還必須無私奉獻?弄穿梭劑的人力力你出?”
“你是船長!”
“對,老子是船長,不是你家保姆。說完了沒?趕滾,在這凈浪費時間。”余樂趕蒼蠅似的擺擺手,“要麼真去極樂號也行,反正待會也得拖上。不過不保活命,自己看著辦。”
“我在這船上待了多年,過多次貢獻點了,啊?”雷哥非但沒有離開的意思,反倒一拳捶上欄桿。“媽的連個賒賬都不肯,要人生病了咋辦?剛好傷了咋辦?自己鉆錢眼兒里還不認,擱這裝好人呢?余樂我告訴你,等半夜投票屏下來,我手里可著一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