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也是。”阮閑一腳踢開浴袍，忍著惡心套上襯衫和西服。他用浴袍塞住箱兩個昏迷男人的，隨后扣好花孔雀的防毒面罩。“剩下的給你了，亦步。”

“……看來我們的合作關系加深啦。”清楚這次沒有外人，對方沒有做戲的必要，唐亦步消化了幾秒這個稱呼。“但這不公平，阮立杰肯定不是你的真名。我該你什麼？小阮？或者阮阮？”

阮閑打了個哆嗦：“阮先生就好的。”

“阮先生。”唐亦步有點垂頭喪氣，確定箱子里那兩個人的被堵好，雙手也被浴袍腰帶綁，他橡皮泥似的將金屬箱封死。他努力將破口得平平整整，可惜沒有焊接裝置，隙依舊固執地裂在那里。唐亦步從金屬箱上扣下來一些碎屑，小心地填充它們。

“差不多就得了。”阮閑整整西服領，“我們不會在這住下。”

唐亦步這才停住強迫癥似的行為，他把注意力轉向箱子旁邊鼓鼓囊囊的提包。阮閑也拎起來一個，它們一直散發著讓他十分在意的新鮮腥。

他猶豫一陣，拉開拉鏈，差點把包丟下——并非出自恐懼，而是全然的震驚。

包里塞滿了袋裝保鮮劑，其中裹著一個人頭。

頭顱屬于一位年輕男，面相老實無辜，幾乎稱得上懦弱，完全談不上英俊漂亮。他的表定格在恐懼與哀求上，臉上還帶有淚痕。

阮閑緩緩拉回拉鏈，了口氣：“現在我們知道那些人格數據是哪里來的了。”

“構造人工智能的人格數據可以重復使用，軀也能復制，只剩電子腦件。”唐亦步抓起兩個袋子，“我們得先把它們搬出去，省得人起疑……”

唐亦步的話音還沒落，有一個人走近車廂。就算臉上有面罩扣著，阮閑未雨綢繆地把臉轉向影。唐亦步則蹲下，藏起格，假裝理提包。

“泥鰍，花斑？錢老大對花斑的新貨很滿意，你倆不用搞這些了，先去門外候著。他說等他收完貨，要第一個見你倆。”

“知道了。”唐亦步應道，聲音和方才與花孔雀談的男人一模一樣。“不是說八點嗎？現在才七點半。還有半個小時呢。”

“錢老大要你們等著就等著，廢什麼話。要不你倆去外頭喝一杯也行，怎麼，這麼想干活兒啊？”

“我們這就走。”唐亦步背過，勾住阮閑的脖子，下對方手里的槍。這次他用了花孔雀“花斑”的聲音。

說罷，他倆順著男人視野死角溜下車。堂而皇之路過開始弓腰整理人頭提包的男人，又低著頭和另一伙前來幫忙的人肩而過。

庫房外是迷宮般的走廊，看得出是其他建筑臨時改建的，不房間被金屬板牢牢焊死。攝像頭在各個角落旋轉，阮閑回憶著花孔雀的虛浮步子，盡全力模仿著。他勉強循著聲音和空氣中殘存的溫度前進，盡量不出任何躊躇或者猶豫的意思。

路上有零零散散幾個人和他們肩而過，他們同樣穿著不合的西裝，臉被防毒面遮蓋。有幾個人料上還沾著深的可疑污漬。沒人上來打招呼，阮閑樂得無視。

這里只有通向地底的樓梯。

隨著兩人一步步向下，被封死的廢門越來越，背后傳出腥和腐爛味道的牢門越來越多。走廊的裝飾也越來越細，他們淌過嗚咽、求救和.混合而的河流，走進越發絢爛的燈。

腳下的地板從滿是裂的水泥面變瓷磚，又變絨毯。四周充滿臟字的噴漆圖案變了油畫復制品。空氣開始變得清新，腐臭和呼救漸漸在后模糊。不過錢一庚到底不是什麼研究者，阮閑用余掃向周圍環境——攝像頭的款式自始至終沒有變，規劃也散，留了不死角。

前幾道隔離門只是單純的刷腕環進，最后一道用了不心思，改了虹附加指紋識別。這點障礙顯然攔不住唐亦步，他眼看就要把掌心向上按——

阮閑捉住了他的手腕。

“里面的聲音不多，也沒什麼特殊的。”他低語道，“先去那邊，我聽到了點別的靜。”

唐亦步聽話的住了手，隨阮閑拖著，向走廊迷宮的另一角走去。在不知道穿過了幾道大同小異的門后，唐亦步故技重施，又要人為破解面前的電子鎖，阮閑笑著搖搖頭，用花孔雀的電子腕環開了門。

“這樣會留下痕跡。”唐亦步挑起眉。

“要的就是留下痕跡。”阮閑眼，閃進門。“里面有一個人，離門很近，準備好。”

門吱呀輕響，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剛打算回頭，便直接被唐亦步丟出的腕環砸上后腦，地暈倒在地。

“我明白了。”那仿生人抬起頭，看向面前漂浮的無數屏——

這里是監視警備室。

“比起干等，我更喜歡在這里消磨時間。”阮閑跳上控制臺，毫無顧忌地坐著。唐亦步雙手撐過他的腰側，流暢地作監視程序。

“我也更喜歡這里。”那仿生人聽起來愉悅無比，像是得到了新玩。“先讓我清理出幾條撤退路線。”

“幫我看看有沒有研究室或者資料室。”

阮閑慢慢抬起對方一條胳膊，從側邊的空隙跳回地面。他隨手扯過幾十個屏組，挨個過目。

“我去看看剛才那些牢房里有沒有什麼……亦步？”

唐亦步的作突兀地止住，他見的僵起來。麻麻的屏中，其中一個正停在唐亦步面前，空無一人，看起來平平無奇。

阮閑湊近后，才發現對方僵的源——

一臺機械椅正停在那個看上去很像收藏室的房間角落，細節細，并且看上去十分眼。

……那是“另一個自己”的椅。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的謎題之后都會一一解開的XD

……為什麼“.氣”也是屏蔽詞，面對“吐□□泡”懵了3s（……

——

：亦步。

糖：阮先生。

糖：小阮。

糖：阮阮。

糖：爸爸（×

第74章 紅衩

唐亦步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椅, 目一片空白。瞬息之后, 他垂下視線，仿佛他們只是發現了一條極為普通的線索。相比之下, 阮閑怔愣的時間更久些。

自己還在避難所時, 從《樹蔭避難所介紹手冊》中看到過另一個阮閑的演講。據那時的況看來, 這把椅不是想換就換的——它被設計得十分巧，無論是技水平還是其搭載的件水平, 都給替換設置了極高的門檻, 更何況這是資源和技打了折扣的末世。退一步, 不說十二年后的另一個“阮閑”, 在阮閑自己還在正常生活時，椅相當于某種只為他打造、獨一無二的高級義肢，別人搶去也毫無用。

另一個“阮閑”遇難了嗎？

這是他第一個念頭。據涂銳提供的報，那位阮教授和范林松鬧崩后自發離開指揮部。若是剛好被錢一庚這種地頭蛇撿了, 可能也并非是零。

但阮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如果錢一庚真的弄死了阮教授, 又不想四顯擺招反抗軍報復, 不會把椅藏在這麼顯眼的地方。換了自己想要下手, 第一時間應該是將椅拆解，藏在機械堆中。現在那把椅好好地躺在儲藏室，看起來更像是某種狹隘的炫耀。

“阮閑的病是不是有了什麼起？”無數可能在阮閑腦過了圈, 他選擇了最為可能的一種。

自己上的病魔被徹底放逐, 時隔十二年, 另一個阮閑治好自己也不是天方夜譚。

“我沒有聽說，如果有, 反抗軍那邊不可能不發聲。”唐亦步雙手按在作臺上，死死盯著屏中的機械椅，一副想用目吞掉它的樣子。“前幾年他們宣傳過一次，說是阮閑的病已經被穩妥地控制，不會再惡化——他們半個字都沒提康復的事。”

輕輕呼了口氣，唐亦步雙手緩緩握拳：“你知道他的病嗎？”

“聽說過一點，似乎是罕見的傳類……”

“是的，這類疾病在胎兒時期發現最好，基因療法及時介的話還有救。可技發展起來時他已經年太久，錯過了治療的最佳時機——理論上，除了把全的細胞挨個修補一遍，沒有其他辦法。可如果那麼做，他的細胞需要被完全離散，讓納米機人充分介。先不說有極大風險恢復不了原樣，就算功……”

“全細胞包括腦部，連腦細胞都與機械分結合，他很難再被歸為人類。”阮閑安靜地補充，“這對反抗軍是致命打擊。”

“是的，人類不會承認一個被轉化為機械生命的領袖。”唐亦步點點頭，終于把視線轉過來。阮閑從其中讀出了一點模糊的悲哀。

“或許他不想再給反抗軍賣命。”阮閑又開始翻看其他屏，“所以干脆找個辦法治療自己，玩個消失換個份。”

這個猜測讓他有種不太舒服的覺。時間并非對不上，要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所謂的“另一個阮閑”……

“我曾這樣想過，算是一種可能。”唐亦步停住作，緩緩摘下臉上的防毒面，出有點蒼白的臉。“可他不會那麼做。”

“理由？”阮閑同樣摘下面，直視對方，胃里一陣翻騰。

“阮閑對機械生命的看法沒有作偽，人又清高，不會選擇為自己曾經唾棄的東西……按照阮閑的理論，如果他將自己轉化為機械生命，新產生的東西不算他本人，和死亡沒有區別。”

夠偏激的，阮閑心想。然后突然有點想笑——自己的確一直是個偏激的人，也談不上錯。

“報不足，胡推測也沒意思。椅在這里，錢一庚肯定知道點什麼。”阮閑收了話題。“反正可能無非三種——阮閑被人劫走，阮閑找到了恢復步行能力的辦法，或者阮閑已經不幸遇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