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城區有五個點變得越來越亮，隨著警報聲響起，五個紅的笑臉被噴到建筑上空。在這個距離看來，它們頂多有五顆葡萄那樣大，好在足夠清晰。

“不知道怎麼理緒的時候就笑一笑。”阮閑看向遠方的亮紅圖案，“哪怕是假笑，只要夠真，大腦也會給出一點愉快的反饋……雖然我不知道這個理論是否適用于電子腦。”

如果阮閑此時看向唐亦步，不會錯過對方瞳孔那一瞬的放大。那仿生人死死盯住邊人的側面，甚至徹底停住呼吸。

【一個小禮。】久遠的記憶里，他的制造人又溜進機房。【NUL-00，看這個。】

阮閑在屏上畫了個歪歪斜斜的拙劣笑臉，技非常糟糕，他想。

【識別為笑容，人類表達正面緒的方式之一。】他還是老老實實給出了回應，【畫得很爛。】

【……】他那坐在椅里的制造人出一個幾乎同樣歪斜的笑容，疾病麻痹了阮閑臉部的大部分，這個笑容在人類看來或許是駭人的。【你還真是不留面。】

【因為這是你給我的禮，我有權發表想。】還是NUL-00的自己非常公正地表示。

【開心嗎？】

【無法判斷。】

【不知道怎麼理緒的時候，笑笑總是好的。】他的制造人指揮椅靠近，拍了拍他的互顯示屏。【放在人類上，哪怕是假笑，只要夠真，大腦也會給出一點愉快的反饋。不過對于你來說……】

記憶里的他反應得很快，他知道自己該給出怎樣的反應。不過他沒有臉，沒有手，只能發出稍顯僵的合音，無法完這個對于人類來說極為簡單的作。

但他還是找到了那個方法。

NUL-00啟了屏投，在對方面前投出兩個簡單的字符——

:D

如今他沒了互顯示屏，也沒有屏投能力。不過他有了雙手，以及……

唐亦步出手，將邊人的臉扳向自己，然后出了一個微笑。

“我在笑。”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糖：陷迷（？？？

：滿跑火車（×

不過糖已經有掀開馬甲的線頭了！

第84章 紅幽靈

除非嚴格按照鐘表行事, 地下城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白天黑夜。余樂早早醒來, 吐了口氣，撥拉掉正在自己肚皮上打盹的鐵珠子。

余船長從車前屜里拽出包點心, 充滿高熱量的油膩甜味糊住了他的嚨。余樂把包裝丟給嘎嘎直的鐵珠子, 換了服, 接著挪到車后，給自己打了杯涼水。

車后空無一人。

鐵珠子一直沒有鬧騰, 看來唐亦步和那個姓阮的小子是一夜未歸。事到如今, 余樂并不會簡單地認為車后座那兩個只是有點手的幸存者。在廢墟海搞垮樊白雁, 又親自救了自己, 正常的幸存者可沒這種本事。余樂不相信巧合，明滅草的事八也是他們了一腳。

不過只要他們不是秩序監察的人，對于兩人的真實份，他也不算多麼關心。

反正橫豎只算過客, 他們注定大道朝天各走一邊。只是所謂的“份”, 余樂有一陣子以為那只是用來遮掩兩人行習慣的幌子, 現在看來倒有那麼點可能是真的。

算了, 反正和自己無關。

余樂往水里扔了枚泡騰片，滋滋地打開車載音樂，開始聽歌。等鬧完這一場, 自己帶那倆小子去反抗軍舊址兜一圈, 自己就和他們沒啥關系了。接下來只要在這個破地方混上一段時間, 想辦法弄到整容機，然后盡快趕回廢墟海就好。

目前的氛圍, 他姑且算滿意。這兩個小子雖然讓人不清底細，倒是有一點的。

看錢一庚不順眼，余樂承認有點個人原因在。他沒有真的指兩個年輕人也一起跟自己胡鬧，畢竟就算他們想從錢一庚那里弄到點東西，也有的是更簡單的做法。

“你那倆爹還沒回來。”余樂舒適地整了整新換上的子，又給鐵珠子撕了點塑料包裝紙。“誰知道是不是去哪兒打炮了，你就先跟我湊合湊合吧。他們要九點還不回來，就只能咱倆去找那小丫頭了。”

結果他再次躺下沒多久，兩人就直接拉開車門，進了車廂。唐亦步還拎著四五個盒子，一臉說不出的滿足。

“去上城區弄了點吃的。”阮閑干脆地解釋，沒有瞞。“昨天從季小滿那里得了消息，我們順道去上城區跑了一趟驗證。的確都是錢一庚的店，沒說謊。”

“噢——”余樂鼻子，拿眼斜著唐亦步。“你倆單獨出手啦？”

“只是擱點炸.藥，五家店，我們倆夠用了。人太多反而容易引人注意。”阮閑從唐亦步手里剝出個盒子，出胳膊，從車窗遞給余樂。“等店多了再你。喏，上城區的水煎包。”

唐亦步臉上的表微微凝固，他有些心疼地向那個盒子，但視線很快溜回阮閑上，活像對方是個香噴噴的大號水煎包。阮閑發現了對方的視線，他非但沒有避開，反而帶著笑意了回去，帶著點戲謔和一點若有若無的溫和。

自從他給唐亦步來了個玩笑式的小禮，對方的態度就一直有點不對勁——如果說之前的唐亦步是只擁有鋒利爪子的巨，溫暖的背后帶有淡淡的兇氣與殺意。現在的唐亦步更像是把爪子收了起來，只出的墊。

阮閑仔細想了想，沒想出自己到底了那仿生人哪弦。唐亦步用來觀察自己的時間原本就不，現在有明顯上升的趨勢。

對方既然不介意自己最為瘋狂的一面，阮閑自然也沒有什麼恥的意味在。

不得不說，阮閑甚至有點對方這種仿佛要鉆骨的注視——麗的毒蝴蝶停在了他的指尖，危險歸危險，他還是想吻吻它的翅膀。

于是他出手，輕輕了唐亦步的眉眼：“好好吃你的，別放涼了，吃完再看。”

余樂被麻得打了個哆嗦，快速接過盒子，往里塞了個水煎包：“。反正上城遠得很，不比你們這些年輕人，老子力有限。”

說罷他有意無意地瞧了阮閑一眼：“你倆還能跑的，我猜錢一庚不會蠢到把店都開在同一片地方。”

“所以沒你，我倆的話一輛托就足夠了。”阮閑回了個毫無破綻的微笑。

“行，有對象就是牛。昨天咱鬧的事不小了，今兒啥打算？”水煎包是韭菜蛋餡的，也就是面次了點，有點發苦，其他味道和世界毀滅前差別不算大。余樂從大口吞轉為細嚼慢咽，眼淚都差點下來。“要帶上那個丫頭嗎？”

唐亦步不甘示弱，也拆開塑料盒，往自己里塞包子。鐵珠子拼命啃食余樂給的包裝盒，一邊眼看著后排的唐亦步，一副兩邊都不想撒手的茫然架勢。

“我們昨天驗證了店的準確，今天得驗證下其他資料的準確了。”阮閑把包子掰開，塞給唐亦步，自己只是留了兩個白煮蛋。“我倆打算去劫人，你有興趣嗎？”

“別忘了老子本來是干嘛的。”余樂興致地回應，嘬了口牙上的韭菜葉。“去哪兒劫？”

“附近。”阮閑微微一笑。

在到了目的地后，余樂開始后悔早餐吃了那麼些包子。

兩個年輕人沒有直接劫人，反而又鉆進另一家店的地下室。同樣的染手臺，同樣的軀浸泡池子。這次的大腦桶比上一家店的還滿，水煎包又漾到了余樂嚨口，開始在他嗓子眼跳舞。

他氣吁吁地把炸.藥在蔽角落安好：“你倆干嘛呢？還上癮了是吧？弄完趕走，老子要吐了。”

“馬上就好。”阮閑看向面前的屏。“我們需要計算一下這邊的炸彈位置，稍等。”

為了不過早驚店里的人，他們沒有帶走電子腦的打算。但這并不妨礙他們調查這些電子腦。阮閑負責查看季小滿那些仿制電子腦的初始程式，唐亦步則開始破解那些老式電子腦的容。

在電子腦上，季小滿同樣沒有瞞。阮閑想，他的確在那些仿制電子腦里發現了一模一樣的引.裝置，它們足以把容納電子腦的頭顱炸開，順便再炸爛幾個客人的腦袋。模擬回路也有著同出一轍的損傷，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問題。

可昨晚的討論中，那小姑娘的表的確有點古怪。阮閑不太相信自己會看錯，而且關于老式電子腦，他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阮先生。”唐亦步地喚了聲，聲音低得像間的呢喃。

“嗯？”

“這批老式電子腦有點問題。”唐亦步湊近了些，“里面的原始程序止外來定位程序嵌，這個沒有被破壞。可除了記憶抹除的件，里面還加了別的東西。”

“果然錢一庚不會單純用‘好好關押’來解決仿生人的追蹤問題。”

“我記得這個程式，他們它回南雁。”唐亦步說道，“原本是廠家召回用的程序，被外來程序修改了定位。”

“修改后的效果？”

“如果被強行啟，搭載老式電子腦的仿生人會自己回到錢一庚邊。”唐亦步垂下目，“沒有單獨指定的效果，他們會一起回去。”

同一時間，錢一庚暴跳如雷。

“守城人有屁用！到現在連個線索都沒的，要人不見人，要消息沒消息！”錢一庚咬牙切齒，桌上擺著熱騰騰的早點，可他一口都沒。“上城區那幾個店投了老大一筆，里面的貨都用的最高級的。現在呢？除了季小滿做的那些仿冒品，真的老式電子腦跑得一個不剩，媽的……媽的！”

準是有人眼饞他的蛋糕了，錢一庚郁地在桌邊打轉。站在不遠的手下們個個臊眉耷眼，一言不發，半點用頂不上。

手下們轉了一大圈，無功而返。自己最大的對手——“常勝將軍”常亞旗那邊沒有半點靜，就算錢一庚向來看姓常的不順眼，也沒法把這屎盆子扣上去。常亞旗不是什麼低調的人，要這事是他干的，他準會跑到自己面前嘚瑟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