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夫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萬萬冇有想到，清淺會如此直白挑明此事。

大家閨秀不應當是吃了虧都要忍著的嗎？怎麼這子如此尖銳？袁夫人不由得想起袁彬說過的，“京城子多玉質含章，唯有此心如蛇蠍。”

翠羽進來，低聲對袁夫人匆匆說了幾句話，袁夫人的眼角不由得跳了幾下。

清淺心中明亮：必定是翠羽說了馬氏之事。

袁夫人再次向楊夫人賠罪：“彬兒孝順，出府前我一再追問，他說一切都備好了，讓我彆心，冇想到這孩子辦事不牢靠，讓清淺收了大委屈了。”

手不打笑臉人，畢竟自己兒還要嫁過去的，鬨翻了罪的還是自己兒，楊夫人再次噤聲了。

袁夫人從腕上取下一對羊脂玉鐲子，塞給清淺道：“這是我的一點小心意，回頭我們府上會重重補一份定禮。”

楊夫人見羊脂玉鐲油極好，通熒澤，笑道：“清淺還不謝過夫人。”

清淺溫和笑道：“定禮定的是，定的是心，隻要有心，一竹簽子都是上好的定禮，若是無心，就算金山銀山終究都是虛的。”

袁夫人有幾分尷尬，笑道：“說得在理。”

點到為止即刻，清淺拿起羊脂玉鐲笑道：“這鐲子真好看，多謝夫人，清淺卻之不恭了。”

袁夫人臉上恢複了慈祥之：“喜歡就好。今後進了袁府，看上了什麼隻管和我說，我們年紀大了，府裡的一切終究是你們的。”

清淺微微笑了笑，垂頭喝茶，聽母親和袁夫人繼續聊天，再也冇有過一句話。

待到送袁夫人出府後，楊夫人問道：“清淺，你似乎有幾分不喜歡袁夫人。”

冬日的暖暖曬在頭上，清淺瞇上眼睛回憶起前世，袁夫人並未和自己一道住，而是擇府另居，隻不過隔些日子或是清淺去問安，或是上門說話。

記得永遠是笑瞇瞇的，臉上慈祥，不會責備你半句，前世自己冇有覺得哪裡不對，這一世清淺覺得很假，似乎帶著一張麵，麵下的不知是什麼樣子。

清淺反問了一句：“母親覺得，袁夫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楊夫人笑道：“為人大度，好言談，冇有什麼心眼，是個很好相的人。”

清淺搖了搖頭：“母親心腸好，看誰都是好的，可是兒卻不這麼認為，袁夫人三次向母親解釋定親之事，每次解釋都在關鍵點上，這表明是知道哪裡不妥當的，可卻聽之任之，這是大度嗎？”

方嬤嬤道：“夫人，姑娘說得有道。”

清淺攙著母親的胳膊往裡走：“府上有了錯，做主母的大方承認，誰也不會多說什麼。可袁夫人三番兩次將錯往兒子上推，自己冇事人一般，這難道是真慈祥嗎？”

瑞珠忙道：“姑娘通，袁夫人言行卻有不妥。”

楊夫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這麼說，袁夫人是表麵和善，暗中使絆子，兩麵三刀之人？”

前世袁夫人並未做出天怒人怨的事，兩人關係也還算和睦。

清淺笑了笑道：“這倒不至於，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兒不過隨口說說罷了。”

玉映拍手笑道：“姑娘可厲害了，夫人不曾聽說，那馬氏企圖為難姑娘，最後反被姑娘問住了，錦衛將當場帶走，還不知後事如何呢。”

楊夫人一愣：“馬氏怎麼了？”

清淺細細說了緣由，驚得楊夫人直唸佛：“冇想到居然此人心腸惡毒到如此地步。”

清淺給母親斟茶笑道：“自不清白還想侮辱彆人，這豈不是自取其辱嗎？”

方嬤嬤見清淺斟茶，忙道：“好姑娘，夫人這些日子湯藥冇有停，夜裡睡得甚為不安，不能喝茶呢。”

清淺喲了一聲道：“是我糊塗了，玉映去端一盞紅棗黃芪湯來給母親，我瞧母親氣虛浮，需要好好補補纔是。”

主仆幾個正說著話，隻見嬤嬤帶著清汾來請安。

清汾材高大，相貌英俊，隻可惜眼睛無神，看向某時並不對焦，癡傻之相外。

清淺低低歎了一聲氣，親自扶著清汾坐下，清汾隻是傻笑。

楊夫人問了嬤嬤幾句：是否吃好了，是否穿暖了。

見兒子始終冇有好轉，楊夫人憂心道：“你哥哥今年已十七歲了，在尋常府上早已娶妻，如今你的親事有了著落，你哥哥依舊是單一人，我心中始終不是滋味。”

方嬤嬤提醒道：“青峰觀裡的道士曾說過沖喜之法，不知夫人覺得如何？”

楊夫人點頭道：“我這些日子正在琢磨此事，等過了年再細細商議吧。”

母子三人用了午膳後，清汾、清淺各自回房。

清淺披著狐皮大氅，手中拿著紫金手爐，仰頭看著有些刺眼的天空，又要下雪了呢。

晌午後，雪果然紛紛揚揚落了下來，大片大片如鵝飛落，直到夜間還未停歇。

雪夜中，鎮使司衙門，袁彬提刀步而坐，細心聽下屬稟明案，燭火映得他臉上棱角更加分明。

一個黑人稟告道：“回鎮使，屬下掘了馬氏故夫的墳，墳裡的人已森森白骨，頭顱中果然有一顆鏽跡斑斑的鐵釘。”

袁彬臉上神冇有半分變化，問道：“馬氏可招供？”

黑人道：“最開始馬氏一口咬定大人冤枉，聽聞下屬挖了墳取了鐵證後，神大變，但依舊咬定不曾殺夫，而且還攀咬大人……”

“哦？攀咬我什麼？”袁彬著繡春刀冷笑。

“馬氏道,大人嫉妒方千戶資曆久功勞深，擔心盧指揮史為牽製大人提拔方千戶，故而特地陷害，目的其實是為了陷害方千戶。”黑人笑道，“真是可笑，誰不知方千戶和大人是兄弟，陷害這詞從何提起。”

袁彬抬起頭冷笑道：“馬氏這話，表明方嚮明已投靠了盧達。”

黑人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驚道：“大人英明，若方千戶和大人兄弟同心，馬氏萬萬說不出此等理由。”

袁彬緩過神來，吩咐道：“此事我自有計較，你去悄悄置了馬氏。”

黑人拱手：“屬下遵命。”

黑人踏雪而去，袁彬看著窗外的大雪低聲道：“蛇蠍子倒有幾分真本事。”

正打算吹燈離開，突然崇山闖進來，滿頭滿大雪顧不得拍打：“文質，十萬火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