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淺帶了花榮，抱著小爺給燕夫人請安，誰料燕夫人的院子一派肅穆，一個剛留頭的小丫鬟跪在地上哭，幾個婆子拿著杖站在一旁。

燕夫人恨恨道：“小丫頭片子，青天白日就敢往我的裡屋闖，你作死嗎？”

趙嬤嬤上前幾個耳道：“讓你不守本分，我說過多次，你們這些醃臢東西，不許擅進夫人的室，偏你勤謹！”

那小丫頭不過**歲，哭道：“天氣漸漸熱了，奴婢打掃時瞧見一隻蟲兒往夫人裡屋鑽，奴婢跟了進去捉蟲，並非有意違背夫人的命令。”

“把人帶出去，打三十板子。”燕夫人彈了彈上的灰道，“趙嬤嬤，你親自將我室的地毯、床褥全換了，真是噁心至極。”

趙嬤嬤掃了一眼院子眾丫鬟，厲聲道：“你們都記住了，不許輕易進夫人的室。”

小丫鬟的喊聲，板子聲從外頭傳來，聲聲耳。

丫鬟們發道：“記住了！”

清淺抿了抿，燕夫人有潔癖，輕易不讓人進室。但這丫鬟進室為的是捉蟲兒，燕夫人是不是小題大做了些。

燕夫人懲罰了丫鬟後，見清淺帶著小兒子來請安，小兒子又長胖了幾分，不由得心好轉了幾分道：“遠兒近幾日飲食如何？”

“新來的媽水足，爺喝得很歡暢。”清淺回道，“奴婢每日吩咐廚房熬了豬蹄湯、鯽魚湯送來，讓新來的媽大碗大碗地喝下去，都化作濃濃的水，滋養得很。”

“怪不得遠兒白胖了些。”燕夫人滿意點點頭，隨口問道：“聽說懷海經常來探遠兒？”

清淺回道：“二爺來過幾次，每次都陪小爺玩耍一陣子，奴婢和花榮帶著兩個小丫鬟跟著，寸步不離。”

“兄弟和睦是好事。”燕夫人囑咐道，“懷海腳不便，你莫讓他獨自抱遠兒，小心力跌倒。”

並不是真擔心二爺，而是擔心小爺罷。

清淺應道：“奴婢曉得。”

請安畢清淺離開，在外院恰好遇到迎兒，迎兒有幾分憂心，拉著清淺道：“夫人對灑掃丫鬟不放心，方纔趙嬤嬤調了班次，彆人都冇窩兒，獨獨我被分派今後送膳食，清淺，你說夫人是不是對我不滿？”

清淺安道：“你好好當差不會的。”

迎兒羨慕瞧著清淺道：“咱們都是一道進府的，你如今是府裡的紅人，我還是碌碌無為。”

清淺笑道：“哪是什麼紅人，不過是夫人看重小爺，我狐假虎威罷了。”

“說起紅人，誰都比不過！”迎兒瞧了一眼趙嬤嬤道，“聽聞夫人信任趙嬤嬤，賜了許多銀子給，趙嬤嬤在府外還有自己的田產和宅子呢。”

清淺笑了笑，這倒不算什麼，聞府的祿管家等好幾個管事的也有宅子田產，在府裡雖然要伺候主子，但回到自己府也是奴婢環繞的大老爺。

兩人閒話了幾句離開。

晚膳時分，清淺見小爺吃了好些天米糊，有些絮了，想著添些新鮮的吃食，吩咐花榮好好照顧小爺，自己親自來到大廚房。

大廚房婆子見清淺過來，洗了手過來奉承道：“姑娘要什麼隻管讓小丫鬟過來吩咐一句，何苦親自跑過來。”

清淺笑道：“小爺日日吃米糊絮了，我想新增些蔬菜泥或是水果泥，煩媽媽們準備些蘿蔔或是番薯搗泥合著米糊熬煮。”

關係小爺，府裡豈有不儘心的，婆子笑道：“這個好說，姑娘先回去，稍後我做了送來。”

清淺含笑謝過婆子，卻見迎兒過來取燕夫人的晚膳。

婆子忙將準備好的菜肴從蒸鍋裡頭取出，放在錦盒裡頭笑道：“早準備好了，隻等著姑娘來取。”

清淺瞧著蒸鍋裡頭的蒸扇貝、清蒸比目魚，八珍豆腐，草菇青菜，不由得笑道：“夫人吃得也太素淨了些。”

迎兒初接此活，笑道：“我隻負責送膳食，其它一概不管。”

清淺見廚房灶臺上有一碗臭豆腐，黑黝黝的上頭澆著紅紅的辣椒油。

清淺突然想起被趕出淩府的丫鬟金宜那日說過的話，“奴婢做了夫人最的小菜，請嬤嬤轉夫人，算是奴婢的一番心意。”

燕夫人喜歡臭豆腐，隻是礙於份不得用。

清淺笑道：“這臭豆腐瞧著開胃，迎兒妹妹何不取了去，再瞧瞧夫人的意思，若是夫人喜歡便敬上，若是夫人不喜便撤下來。”

“似乎從前夫人吃過幾次，記得當時每次都是金宜姑娘來取的，金宜姑娘說夫人很是喜歡，隻是礙著份不好明著要罷了。”廚房婆子笑道，“這臭豆腐是我從百年老店買的，香味俱全，若是夫人喜歡，我不得割了，姑娘得了賞可彆忘了我。”

婆子邊說邊笑著將臭豆腐放進了錦盒。

聽燕夫人曾經用過，還私下說過喜歡，迎兒笑道：“多謝媽媽割，若是夫人有賞，必定忘不了媽媽的一份。”

“寧願無過不求有功。”清淺再三囑咐迎兒道：“迎兒妹妹可彆貿然將東西上桌，總得試探著夫人的心思纔好。”

燕夫人喜怒無常，若是覺得當眾吃此傷了麵子，遷怒迎兒，那就大事不妙了。

迎兒立功心切笑道：“姐姐放心，我自有分寸。”

清淺回了院子，陪著小爺再練習了一回走路。

小小的孩兒腳有了些力量，這些日子清淺於無人便讓小爺獨自站著，鼓勵他邁步，如今小爺晃晃悠悠能走一步了。

正在清淺打算給小爺沐浴之時，廚房打雜的小丫鬟慌慌張張進來道：“清淺姐姐不好了，燕夫人將迎兒姐姐的手打斷後賣了。”

這小丫鬟也是同清淺等一批進來的，分在了廚房打雜，如今新進府的丫鬟以清淺為尊，遇到事總與清淺商量。

清淺騰地起道：“為何？”

小丫鬟哭喪著臉道：“聽廚房的媽媽們說，迎兒姐姐自作主張將臭豆腐端上了餐桌，夫人見了便作嘔不止，趙嬤嬤當即將命人打斷了迎兒姐姐的手，還命人將發賣了。”

迎兒和清淺不同，簽的是賣契，生死由不得自己，主家要打要賣隻瞧心。

清淺的心如同掉穀底：“已然賣了？”

“趙嬤嬤當即了人牙子進來，堵上就賣了。”小丫鬟惶恐道，“夫人有潔癖，最討厭腐臭之，迎兒姐姐此番是在老虎頭上土了。”

清淺跌腳，果然被自己言中了，燕夫人當眾覺得傷了麵子，遷怒迎兒。

如今自己份是奴婢，想救迎兒有心無力。

深夜無眠，清淺滅了燭火，輾轉反側了大半夜後坐起，披著披風推開窗格，初春的風帶著花香鋪麵而來，讓清醒了不。

清淺對著月牙兒沉思，到底哪裡出了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