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仲豫是前朝戊酉年的榜眼，出貧寒，一舉名天下揚後，為了當年楊老首輔的婿，順風順水，從翰林院編修一路做到了二品傅的位置。

四十出頭的聞仲豫，除了才華被津津樂道外，他的品行更是出眾。

不說彆的，府上除了正妻楊夫人，他連一個侍妾都冇有，即使是兒子清汾得了癡傻，楊夫人不能再生兒子，他也對夫人相敬如賓，不曾納妾的念頭。

聞仲豫急匆匆從外頭進來，見屋裡還有彆的子，愣了一愣。

楊夫人笑道：“老爺，這是叢飛燕，妾請來府上小住的姑娘。”

叢飛燕上前見了禮。

清淺也給父親請安。

聞仲豫板著臉點了點頭算是應了，回頭對著楊夫人道：“夫人，聽聞你發帖子請了一些小之家的兒們賞花，其實是為了給汾兒選媳婦？”

楊夫人看了一眼叢飛燕，臉上有些掛不住道：“飛燕便是賞花之時，被妾請來的姑娘。”

清淺連忙帶著叢飛燕在廊下迴避。

父親聲音從窗棱傳出來，頗為嚴厲：“你當你是在選妃嗎？這樣影響極為不佳，你讓我怎麼在朝廷上立足。”

楊夫人帶著哭意道：“那你讓我怎麼辦？我從前年就催促你為汾兒選一個媳婦，你總推說怕耽誤人家兒家。好，你不做，我去做便是，怎生我做了你反倒埋怨我？汾兒難道是我一個人的孩兒？”

玉映在一旁勸道：“夫人，老爺貴為二品傅，考慮得總要多些。”

“滿朝文武唯獨他清高。”楊夫人賭氣道，“天下大事他都要考慮，唯獨不為自己的兒考慮！”

聞仲豫指著外頭道：“你挑選兒媳婦也罷了，怎麼還將人帶了府中，俗話說父母之命妁之言，難不你還想讓汾兒自己挑選媳婦？”

清淺冷笑，好一個父母之命妁之言，從前姐姐宮的時候，父親這麼說過，今日對著弟弟又是這一套。

楊夫人彆過頭去，賭氣道：“我已請進了府裡，莫非你還要往外頭趕人不？這姑娘我是留定了，至住個三月五月，你若是不同意也簡單，我帶了汾兒回楊府便是。”

玉映笑著勸道：“夫人說的是氣話，老爺彆往心裡去。”

水碧嘀咕道：“外頭傳言，楊夫人和聞大人恩非常，從不紅臉，看來終究是傳言，夫妻之間哪裡有不爭吵的。”

清淺心中一驚，前世自己並未發覺父親的變化，水碧一說，清淺回憶了起來，從前外祖楊老首輔在世之時，父親還不是二品傅的時候，父親和母親確實不曾紅過臉。父親不僅對母親極好，便是對楊府眾人，也恭恭敬敬。

外祖、皇後相繼死後，這一切似乎慢慢變了，父親很回楊府，對母親也不複從前敬。

清淺抿沉思，聽著裡頭的對話。

聽夫人以回府相，聞仲豫不再繼續姑娘們住下的話題，轉而道：“我聽說，你這次去大林寺還遇到了歹人，差點兒丟了命？”

楊夫人道：“這隻是巧合罷了。”

聞仲豫痛心疾首斥責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若是出了半分意外，讓我怎麼向嶽丈代，怎麼向皇後皇上代！”

見母親被父親說得一無是，廊下的清淺忍不住道：“父親此言差矣。”

過菩提子的簾子，清淺向前一步朗聲道：“兒覺得，母親若是出了意外，父親當是悔恨加纔是，為何獨獨擔心無法向外祖父和皇上代？”

楊夫人道：“清淺，不得無禮。”

聞仲豫深吸了一口氣，回向楊夫人鞠了一躬道：“方纔是為夫說話急了些，夫人海涵。”

楊夫人忙道：“妾事前未曾向老爺通氣，是妾的不對，隻是這姑娘……，請老爺給妾一個麵子，讓陪陪妾，妾實在是寂寞。”

“你喜歡就留下吧。”聞仲豫平息了一下呼吸道，“汾兒是我的兒子，我豈有不著急的，若是你實在著急，過了這陣子，我讓人買幾個丫鬟先伺候著。”

見夫君總算鬆口，楊夫人歡喜道：“通房丫鬟是不能的，但汾兒總需要一個正妻。”

聞仲豫了頭道：“彆急，慢慢來，今年總會解決的。”

楊夫人聲道：“是，今年若還不替汾兒找合適的媳婦，汾兒便又大了一歲。”

兩人說了幾句瑣事，聞仲豫有事先離開。

踏出房門的一刻，聞仲豫深深看了一眼清淺，清淺淡淡福了一福。

叢飛燕有些害怕，了子低聲：“聞大人似乎有些生氣？”

清淺攬了攬的肩膀道：“叢妹妹安心住下，父親幾乎很在府上，方纔的火氣並不是針對你。”

許是針對自己，但理虧無法言說罷了。

楊夫人的院子外頭芭蕉樹下，聞仲豫問祿管家道：“爺的病可有起？”

祿管家忙躬回道：“爺依舊是癡癡傻傻，奴纔去瞧了，不見毫好轉，甚至比三年前更重了，故而夫人想沖喜。”

“夫人喜歡，一個姑娘住下便住下吧。”聞仲豫吩咐道，“百善孝為先，嶽丈返京在即，你去準備一份厚禮，待到嶽丈回府我陪夫人回去給嶽丈請安。”

祿管家點頭哈腰道：“小的這便去辦。”

正說話，外頭一個小廝飛報道：“老爺，宮裡來了一位公公，有皇上口諭。”

聞仲豫臉上一喜道：“快快有請。”

來人是皇上書房的小公公，聞仲豫親自迎上前道：“皇上萬歲，不知派公公前來有何指教？”

那小公公笑道：“國丈大人，皇上有旨給三姑娘。”

聽聞口諭不是給自己的，而是給清淺的，聞仲豫臉上閃過失之，片刻後又恢複正常之，笑道：“小在夫人院子，我領公公進去。”

那公公再三謝過。

清淺跪在地上接了皇上口諭，愣了愣道：“皇上口諭讓小進宮覲見？”

“準確說是太後孃孃的意思。”小公公笑道，“皇上今日召見袁大人，問起瓦剌探子之案，袁大人力陳是三姑孃的首功。太後聽聞三姑娘是皇後的親妹妹，袁大人未過門的妻子，當場來了興致，吩咐袁大人明日偕姑娘辰時慈寧宮覲見。”

進宮豈不是能見到姐姐，清淺含笑磕頭：“臣領旨，謝過皇上，謝過太後。”

那小公公低聲提醒道：“太後最近心煩悶，姑娘若是能進宮為太後排憂解難，皇上必定會高興。”

清淺還未說話，聞仲豫笑道：“為皇上分憂，是臣的責任，也是小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