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馬府在孫府和德安王府中間，德安郡主出嫁時作為陪嫁帶過來的，深藍底上頭暗金的郡馬府三個字帶著皇家底蘊，但府門口的兩個大白燈籠和嫋嫋升起的香火提示路人，府上有哀事。

清淺和袁彬在郡馬府停下來。

瑞珠上前敲門，今日青鳶休沐，告假回家探父母兄弟，瑞珠和黛跟著。

郡馬府咯吱開了一道門，裡頭小廝問道：“誰呀？我們府上不見客。”

瑞珠朗聲道：“錦衛鎮守使袁大人並皇後之妹聞姑娘，奉皇太後之命前來查案，你去通知郡馬。”

那小廝懂什麼，聽得太後、皇後，錦衛三個稱呼，嚇得飛也似的跑去稟告。

郡馬馮元壽和小妾枝姨娘連忙出來迎接，清淺大致打量了一番馮元壽，著白緞，頭上涫著白玉冠，生得倒是頗為英俊，隻是鼻子微微有些鷹鉤，讓他整個人看起來並不明朗。

枝姨娘一麻布孝服，不施黛。

馮元壽領著六品中書散人的閒差，見到袁彬自稱下：“下見過袁大人，見過聞姑娘。請兩位裡屋奉茶。”

袁彬鼻子一嗅：“你喝酒了？”

馮元壽上有散之不去的酒味，臉上也帶著醉。

枝姨娘忙道：“回袁大人的話，郡主死後郡馬哀傷不已，每日在靈前醉酒，妾勸過好幾回，但郡馬依舊止不住哀傷。”

清淺掃了一眼，府上到是白燈籠，連樹上都掛著白的緞子，和尚道士分兩撥唸經超度，木魚聲唸經聲不絕於耳。

分主賓坐下後，袁彬道了聲節哀。

馮元壽禮節的笑了笑，笑容裡頭帶著哀傷道：“袁大人和我堂叔孫顯是好友，從前我們也見過的，還有錦衛的方嚮明方大人，與我是至好友，咱們算得上自己人了。”

袁彬不置可否笑了笑道：“袁某奉命問案，若有得罪，郡馬寬恕則個。”

馮元壽忙道：“配合審案是應當的。”

袁彬先問道：“不知郡馬和沈姑娘是什麼關係？”

清淺點了點頭，袁彬的問話很合自己心意，不虛套不囉嗦，先不拿信，直接從信中挑出疑點發問。

馮元壽歎了一口氣道：“表妹十年前父母雙亡來孫府，當時才六歲，我十歲，兩人一起玩耍一起長大，府裡嫡出的姑娘們排表妹，是我幫表妹出頭，可以說我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清淺愣了愣，馮元壽如此直接，並不晦這一段過往。

袁彬追問了一句道：“郡馬莫怪，郡馬和沈姑娘投意合，難道郡主心中冇有怨言。”

“都是小時候的事了。”馮元壽笑了笑道，“自表妹十二歲後，我們便男分席而坐，彼此聯絡了，也淡了。後來太後賜婚給我，我才明白自己對錶妹隻是兄妹之，對於郡主纔是真心喜歡。可萬萬冇有料到……唉！”

馮元壽語出自然，唯有真無才能如此輕鬆說出此話吧。

清淺拿出信函遞給馮元壽道：“沈姑娘在詔獄裡頭不忘郡馬，給郡馬捎了信函。”

馮元壽打開信函瞧了，歎了一口氣道：“什麼原諒不原諒的，如今說什麼都晚了，但願雨默今後吃一塹長一智吧。”

話很圓，毫無破綻。

清淺追問道：“郡馬覺得，郡主是否因記恨郡馬的過往，纔會辱罵沈姑娘？或者說，沈姑娘是因嫉妒郡主，纔會對郡主下手果決？”

馮元壽茫然搖了搖頭，枝姨娘溫婉解釋道：“郡主一貫是暴脾氣，若要發作沈姑娘，絕不會用心機藉故發作，郡主會直接發作。”

袁彬啞然失笑道：“似乎有理。”

“沈姑娘在詔獄裡頭口口聲聲懇求郡馬原諒，請郡馬無論如何寫封回信，不然我們無法向沈姑娘代，畢竟……”清淺笑了笑道，“畢竟沈姑娘能與太後直接通訊，我們不能無視的要求。”

馮元壽想了想吩咐枝姨娘道：“取紙筆來。”

枝姨娘取來紙筆，馮元壽做了個揖道：“兩位請奉茶稍後，我回了信函便來。”

枝姨娘為袁彬和清淺續上茶水，材曼妙，容貌清秀。

清淺問道：“枝姨娘從前過郡主的氣嗎？”

枝姨娘邊倒水邊道：“郡主是人中之，我們是奴婢，氣也是我們做奴婢的本分。”

好個聰慧的子，清淺繼續問了一句道：“郡主死了，府上一切都歸姨娘管了？”

枝姨娘放下水壺道了一聲不敢：“回聞姑孃的話，郡馬份高貴是太後的堂侄兒，今後自然還有名門貴府當主母，奴婢謹慎本分，隻做自己該做的，對不該想的毫也不敢想。”

清淺點點頭，滴水不，不愧曾是宮裡出來的。

袁彬突然問了一句道：“今日是郡主過世第幾天？”

枝姨娘一愣，隨後迅速掩麵拭淚，片刻後方抬頭道：“回袁大人的話，郡主……過世已足足三十八日。”

“難為枝姨娘記得這麼清楚。”袁彬淡然一笑不再發問，枝姨娘繼續低頭拭淚。

馮元壽寫完信函出來，遞給袁彬道：“勞煩大人轉雨默。”

袁彬笑了笑道：“若是沈姑娘有回信，我們還會上門叨擾，告辭。”

清淺福了一福，掃了一眼枝姨娘後離去。

袁彬和清淺這回不再回鎮守府衙，而是找了一個茶樓的包廂，一道分析今日的案。

袁彬吩咐茶樓侍：“上一壺最好的明前碧螺春。”

清淺臉一滯道：“我不碧螺春。”

前世蘇靜好恰恰是用碧螺春毒死清淺的，清淺見到碧螺春難免想起前世，臉有些不愉。

瑞珠低聲道：“太平猴魁便好。”

袁彬忙吩咐侍：“換太平猴魁。”

侍連忙應了，袁彬再瞧清淺，臉微微有些發白，似乎墜某種悲傷的緒。

袁彬親手為清淺斟了一杯太平猴魁，撲鼻的香味將清淺拉了回來，勉強笑道：“袁大人，可否取馮元壽的信借我一觀？”

見清淺的用詞再次客套起來，袁彬儘量彌補：“咱們一起瞧他寫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