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又過了幾日，轉瞬便快到端午。

六月初夏柳蔭深碧、鳥鳴花，清風縷縷溫的撥人心絃。

這一日清淺在楊夫人上房請安，兩人正在商議端午的節禮，誰府上送什麼，誰府上需得親自拜訪，又命方嬤嬤拿了筆墨記錄。

兩人正說得熱鬨，玉映笑回道：“夫人，三姑娘，袁大人遞帖子來訪。”

十餘日不見，他如何來了？

清淺正要避諱，楊夫人笑道：“文質這孩子也太客套了，來便來，遞帖子倒是顯得生分。清淺你去迎迎。”

清淺掀簾出去，往垂花門接袁彬，在垂花門的拐角突然站住形。

瑞珠不解問道：“姑娘？”

了鬢髮，清淺道：“今日給母親請安急了些，不曾整理妝容，瑞姑姑瞧瞧我的儀容可失禮？”

見姑娘第一次擔心自己的儀容，青鳶出笑臉正要說話，拐角袁彬閃出來笑道：“如出水芙蕖，不僅不失禮，而且姿態嫻雅。”

見自己的話被袁彬聽見，清淺窘得回道：“早知你過來了，我便不來接你。”

瑞珠和青鳶等聽了，笑著退後幾步，讓袁彬和清淺說話。

清淺今日一珍珠的繡花褶，淡淡施了胭脂，頭上幾個翠水梅花鈿兒，家常的隨意打扮，雅緻卻不張揚的恬靜讓袁彬瞧得有幾分出神。

好幾日不見袁彬，清淺見他依舊如青鬆般遠逸，湖藍的衫益發襯得麵若冠玉，唯有腰際的沉甸甸的腰牌，方顯出錦衛的肅殺。

在清淺麵前，袁彬眉眼間的笑意溫潤不見鋒芒：“我給你留了一些裳料子，趁著端午拿了過來，你瞧瞧這花如何？”

清淺見銀線繡的蓮花緻，緞子更是如雪，謝道：“花極好，夏日做子想必涼快。”

青鳶忙上前收了綢緞料子。

“多謝袁大人的綢緞。”清淺從袖子裡頭取了一香囊，“這是我胡做的香囊，裡頭放的是驅蚊的香料和艾葉，袁大人留著賞人吧。”

青鳶忙道：“怎會是胡做的，這香囊姑娘做了足足十日，比上回的龍玉佩還下功夫。”

清淺臉一紅道：“還不趕將料子放回院子，拿到母親的上房算什麼！”

青鳶笑嘻嘻去了。

袁彬接了香囊，見上頭鳥銜瑞花的圖樣十分，又見針腳細，忙佩在腰間道：“正巧想要個這樣的香囊呢，我會日日佩的。”

清淺見他腰間的香囊和玉佩皆是自己的針線，臉不由得又是一紅，想起“何以致叩叩，香囊係肘後”這話來。

香囊，從來便是定之。

兩人來到楊夫人的上房，見兒和婿如璧人一般，楊夫人笑得如花般燦爛道：“文質，快坐下。”

袁彬行禮後告座，又給楊夫人請安後才說起來意：“過幾日便是端午，聽說這些日子京城香料吃，文質來給夫人送些冰片、麝香。”

書鶴翔將一個匣子遞上，裡頭是滿滿一匣子香料。

瑞珠抿直笑，姑娘屋子裡頭的香料堆小山一般，隻是不好拿出來，若不然哪裡會缺香料。

楊夫人歡喜得不行，連連道：“這些日子聽說香料猛漲，各府上都在發愁香料不夠，冇料到你今日便送了過來。”

這些香料不僅自己夠用了，便是送親友也夠了。

楊夫人越瞧袁彬越喜歡。

袁彬笑道：“夫人喜歡便好，今日上門還有一事。”

楊夫人忙問：“何事？”

“我在太醫院有一個朋友，清淺也是認識的。”袁彬笑道，“這太醫雖然不到二十，但家學淵源，有些見解連老太醫也自愧不如，說不準夫人的病他有妙方。”

清淺喲了一聲道：“你說的是懷海？”

淩懷海是淩崇山的弟弟，曾經對清淺心懷仰慕，如今在太醫院供職，聽聞在太醫院已名聲鵲起。

袁彬笑道：“正是懷海，今日他恰好休沐，若是夫人願意，我便請了來為夫人診脈。”

玉映在後道：“一個十幾歲的太醫，能瞧出什麼來，還比得過白鬍子老太醫不？”

方嬤嬤斥道：“三人行必有我師，年紀小又如何？袁大人親自請來的太醫，還能差？”

楊夫人忙笑道：“方嬤嬤取我的子去請淩太醫。”

大夫冒然上門是不吉之兆，故而袁彬冇有直接帶懷海過來，而是先征求了楊夫人的意見。

乘著方嬤嬤去請淩懷海的時候，清淺吩咐玉映整理了楊夫人的藥方和食方，以備懷海查用。

淩懷海是由淩夫人陪著上門的。

淩夫人上門便笑道：“上回清淺讓我帶懷海來給夫人請脈，今日正巧懷海休沐，我還冇來得及與懷海說，想不到袁大人提前已和懷海招呼過了，袁大人真真細心呢。”

懷海上前給楊夫人請安，又轉給清淺請安。

幾個月不見懷海更沉穩了，太醫院的磨礪讓他多了幾分斂，但瞧向清淺的眼神依舊帶著孺慕：“清淺姐，你還好吧？”

清淺笑道：“一切都好，今日有勞你了。”

淩夫人大大咧咧笑道：“懷海替彆人治病也要治，咱們便是自家人，自家人生病豈有不儘心的。今後夫人但凡有病了，隻管來找懷海。”

懷海笑道：“夫人偶微恙罷了，哪能常常生病。”

淩夫人忙笑道：“是我失言了，夫人勿怪。”

“夫人是好意。”楊夫人並冇放在心上，“我聽清淺說過，夫人是個熱心人。”

懷海墊了小枕，請楊夫人放手，又在楊夫人手上蒙了一塊薄布，方纔開始診脈。

片刻後他微微笑道：“果然夫人隻是氣虛罷了。”

清淺忙道：“這大半年來，補氣的黨蔘、黃芪吃了無數，怎還是氣虛？”

“氣虛是長久虧欠下來的，一時半會難以治。”懷海收了醫箱道，“彆的大夫的藥方，可否一觀。”

青鳶忙遞上藥方和膳方。

“老太醫的藥方是經典方子，可以按此服用。”懷海再瞧了瞧膳食單子，笑道，“這裡頭倒是有幾樣破氣的，今後得酌量服用。”

懷海用筆劃了幾。

方嬤嬤忙道：“哎喲，今後奴婢可得好好留意，這幾樣千萬不能再夫人的膳食裡頭。”

清淺瞧了瞧，是芫荽、香椿等幾樣。

楊夫人派人封了厚厚的紅封給懷海，懷海哪裡肯收，堅決辭了紅封兒，隻提出要瞧瞧聞府正盛開的石榴。

袁彬微微笑了笑，懷海哪是想瞧石榴，分明是想再多和清淺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