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春備下了車轎，清淺吩咐瑞珠準備了些節禮去林府探羅昭雲。

這回林夫人不在府裡，羅昭雲親自接了清淺進府。

清淺舉目去，府依舊是紅紅綠綠，大金大銀的俗氣。

唯有羅昭雲的院落，花木扶疏，一蓬蓬雪白橙花如茫茫星辰妝點綠玉藤蘿之間，濾去不暑氣，也濾去了院外的俗氣。

葛藤和綠蘿迎了清淺等進門，上了一盞清香的茉莉花茶，那花茶是用井水烹的，帶著井水的淩冽和芬芳，讓清淺的心舒緩下來。

羅昭雲笑道：“婆婆今日去了青峰山，夫君去了書院，唯獨我在府裡。”

清淺放鬆靠在青玉墊上，抱著羅昭雲的波斯貓笑道：“那我便當自己府上了。”

波斯貓綿地著，輕如許。

青鳶瞧著一黃一藍的異瞳笑道：“這便是當時被林夫人送去捉老鼠的波斯貓，真好看。”

“在我的院子裡頭霸道得很，去了外頭慫得不行，捉了一日老鼠，反倒被老鼠追著走。”羅昭雲心疼道，“我厚要了回來，婆母隻撇了撇，並冇多說什麼。”

綠蘿笑道：“夫人如今忙著伺候府裡的侄爺，大後日還要給侄爺開祠堂認親，這檔口，哪裡有功夫多說彆的。”

侄爺？

開祠堂？

想必說的是林翼了。

葛藤忙解釋了一句：“侄爺是新來府裡的，老爺夫人都很看重，甚至連爺如今都放在後頭了。”

清淺笑道：“這位林翼公子，和我有過幾麵之緣，從前我在香料鋪子買香料時見過一次，後來他敲登聞鼓上堂，我在堂上又見過一次。”

堂上？羅昭雲有幾分詫異：“審案的時候，你也在？”

青鳶忙笑道：“姑娘和林翼公子有一麵之緣，想瞭解他的案進展。袁大人對我們姑娘言聽計從，見姑娘想聽，便弄了一塊腰牌給姑娘，姑娘當時也在堂上呢，林大人當時也見過姑孃的。”

冇什麼可瞞的，索直接說給羅昭雲聽。

羅昭雲歎氣道：“聽說堂兄從前了許多苦，對他好些是應當的，隻是堂兄如今鬨得有幾分不像了。”

林翼已十八歲，比羅昭雲的夫君林敏還要大一歲，故而羅昭雲他一聲堂兄。

清淺聽羅昭雲說鬨得有幾分不像，忙問道：“好姐姐，如何個不像法，你倒說說看。”

羅昭雲撇一指窗外道：“你自個兒瞧，日日在府裡鬨騰，冇有一個安靜的時候，公公對幾個叔叔都嚴苛，唯獨對堂兄十分縱容，越發慣得他冇個樣子。”

窗外的橙花間隙，整個林府大半能視野。

林翼穿著綠底黃花的薄衫，左手拿著一壺酒，右手拿著一把摺扇，兩個丫鬟跟在後頭不離的伺候。

林翼了丫鬟的下一下，笑道：“來，喝了這口酒，爺賞你一兩銀子。”

丫鬟勸道：“爺彆鬨了，大熱天的喝酒，小心傷了子，若是老爺知道了，又會為你擔心了。”

“我，林翼！”林翼指著自己鼻子道，“從四歲開始了多苦，你知道嗎？被狗追過，被壞人打罵過，還差點死在火場中，嘿嘿，子算什麼！我要將從前失去的全部補償回來。”

見林翼繼續對丫鬟手腳，羅昭雲氣道：“清淺，你瞧瞧這人，能吃苦不能福，偏生公公慣著他，夫君勸了幾回都被公公罵得狗淋頭。”

清淺仔細瞧著林翼的一舉一，並不答話。

丫鬟跺腳道：“公子再鬨，奴婢便告訴老爺去。”

雖然口中說著，丫鬟腳下卻毫不彈。

“告訴叔父，好呀！”林翼著臉笑道，“咱們這便去，瞧瞧叔父到底是寵我，還是會向著你一個下賤的丫鬟。”

倒是院子裡的羅昭雲忍不住了，跑出去指著林翼的鼻子道：“要鬨回自己院子裡頭鬨去，在我院子外頭鬨什麼！三天兩頭的，你還上癮了不？”

葛藤無奈道：“姑娘還是這麼直子，嫁了人這脾氣也冇改過來。”

黛擼起袖子道：“羅姑娘這脾，我喜歡，若是羅姑娘開口，我便胖揍這林翼一頓去。”

瑞珠敲了的頭一下道：“在自己府上還罷了，這可是林府，由不得你胡來。”

黛恨恨道：“瞧得人著實上火。”

清淺抱著貓兒吩咐：“你們都彆跟過來，我去瞧瞧這位侄爺。”

清淺隨著羅昭雲出了院門。

林翼冇料到清淺在，愣了愣繼續嬉皮笑臉道：“這是聞姑娘吧，聞姑娘，咱們又見麵了。”

“今日朱門者，曾恨朱門深。”清淺角勾起一個笑容道，“在林公子上，我算是瞧見了。”

今日醉生夢死的人，忘了前些日子還痛恨朱門之人的醉生夢死。

林翼嘿嘿一笑道：“我叔叔是高，我當然便是朱門之人，有什麼昨日今日一說，聞姑娘要不要一道喝酒？說起來我還要謝聞姑娘，前些日子我在香料鋪子，是聞姑娘照顧了我的生意。審案的時候，聞姑娘還幫我說過話。我林某恩怨分明，心中都是記得的。”

羅昭雲怒道：“豈有此理。”

清淺懷中的貓兒似乎被嚇到了，颼的一聲躥出去老遠，鑽了樹林。

清淺忙對丫鬟們道：“這可是上好的波斯貓，你們兩個快去替夫人逮貓。”

兩個丫鬟對視一眼，有些躊躇。

清淺心下尋思，這兩個丫鬟的模樣不像是來伺候林翼的，倒像是監視他的。

羅昭雲怒道：“怎麼？你們跟著侄爺久了，連我也不聽話了不？我奈何不了侄爺，難道還奈何不了你們？”

因羅昭雲的父親是大理寺卿，朝廷重臣，故而羅昭雲的地位在林府頗高，兩個丫鬟分頭急急去林子裡頭捕貓。

清淺含笑道：“羅姐姐，我有幾句話要對林公子說，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羅昭雲頷首退了五六步。

羅昭雲直率中帶著細緻，幾步的距離既聽不清楚兩人的對話，又能很好避嫌，同時還起了放風的作用。

清淺轉向林翼，目帶著詢問和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