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翼渾狼狽，假意罵罵喋喋地回自己院子，還狠狠啐了清淺一口，說了幾句狠話才離開。

清淺嗔笑瞧了一眼黛，這丫鬟誤打誤撞倒是解決了林翼和自己說話的不妥，讓林翼能順利過關。

隻是……羅姐姐這裡!

羅昭雲格直率但冰雪聰明，自己和林翼說這麼久的話，豈有不疑心的。

清淺和羅昭雲沉默著回到院子，羅昭雲屏退了左右。

羅昭雲神低落道：“清淺，你與我說實話，是不是公公的案件依舊有不妥？”

清淺握著羅昭雲的手，的手冰涼如雪。

“對不起，羅姐姐。”清淺誠懇道，“林大人的不妥是一定的，但我不知道案會怎樣發展，如今毫冇有頭緒，原諒我不能任由賊人居高位，禍害百姓，不能任由弒父之人安榮華，讓逝者不安。”

羅昭雲的手在發抖：“真的，有這麼嚴重？”

清淺垂淚道：“我不忍羅姐姐的夫家陷盪，但更不忍姐姐與賊人為伍。”

羅昭雲抖道：“若是我要你摁下這案子。”

“姐姐和我的分十幾年，如同姐妹。”清淺的手同樣在抖，“若是姐姐要我摁下這案子，我便違心摁下，我會帶走林翼讓他娶妻生子，一輩子食無憂，但姐姐和我的分從此……”

不摁下也得摁下，因為羅昭雲會將一切告訴林宗德，林宗德會提前防備。

清淺潸然淚下。

羅昭雲的淚水也撲簌簌落下道：“我父親是大理寺卿，從小對我要求很嚴，父親審理的案子卷宗我常常瞧，裡頭目驚心，父親對我說，每一張輕飄飄的卷宗後頭，都是沉甸甸的人命和冤屈，他要對每一張卷宗負責，從前我冇察覺，今日總算到了這種沉甸甸。”

六月驕似火，清淺的心如井水一般冰涼。

清淺咬著艱難問道：“那姐姐的選擇是……？”

“即便會為孤家寡人，即便會被夫君休棄。”羅昭雲下定了決心道，“我的命運也比那些卷宗裡頭的人強多了，清淺，你做你想做的吧，不要考慮我。”

似乎有青蛙跳了井水的覺，清淺的心再次活泛了。

羅姐姐和從前一樣深明大義。

清淺含淚道：“姐姐越是這樣，我心裡越是不好……”

羅昭雲平靜下來後，似乎整個人都泛著澤，微笑道：“清淺你放心，今日之事我對林府隻字不提，若是有了什麼線索，我會送信給你。我羅昭雲絕不與賊子為伍。”

兩人的手握著，清淺記得第一次兩人見麵，小小的孩也是這麼握著手，如同握著一生的友誼。

清淺臨走前，羅昭雲蹙眉道：“論起來，有件事我不知算不算線索。”

清淺笑道：“姐姐便當玩笑說著聽聽罷。”

“上回我親之時，婆婆孃家人晚到了一日。”羅昭雲似乎很不理解道，“這種大事，居然會晚到，我很是不理解。我子直，直接問了婆婆的孃家姑娘，那姑娘說們接到的信兒便是那日，想來是婆婆心弄錯了。”

這麼大的事能弄錯？

清淺表示不理解、問了一句道：“宋府的人冇有怨言嗎？”

林夫人宋氏。母家姓宋。

“哪裡敢有怨言，宋府隻是八品門第，公公是正三品的高。”羅昭雲對公公似乎頗有微詞，“公公嫌棄他們的家世，本冇見婆婆的家人。”

清淺笑了笑道：“林大人真是清高。”

回到府上是正午時分，六月中旬已開始炎熱起來，清淺又是怕熱的，的小早被汗水濡得黏糊糊得難。

回到院子裡頭，青鳶清淺等忙不迭得打扇子遞水。

清淺接過冰涼的手絹捂在臉上，深吸了一口氣方覺得好些，笑道：“這天氣也奇怪，六月間就熱這樣。”

青鳶陪笑道：“姑娘是為羅姑娘憂心，為案子憂心的緣故。”

瑞珠早早取了一塊冰，用風轉著，涼風習習，清芬滿屋。

清淺笑道：“這天便用上冰，到了盛夏可還了得。”

冰是貴重之，除了皇宮有冰窖外，民間藏冰極，價格一直居高不下。

黛笑瞇瞇道：“先舒服了再說。”

清淺要思索案，多些涼意頭腦也能更清醒些，用了一盞蓮子茶後，坐在竹簾下頭細細思索著案。

林大人有蹊蹺這點幾乎可以確認。

不論是趙老伯的口供，還是土匪的報複殺人，更還有牌位上的檀香為輔證。當然，這些都是蛛馬跡，並非證據，不足給林宗德定罪。

怎樣纔能有鐵證呢？

或者轉變一個思路，為何林宗德一定要殺父母兄長呢？

清淺苦苦思索著，真的冇有理由!

竹簾外頭的鸚哥兒嘰嘰喳喳道：“有人來了，有人來了。”

清淺掀開簾子，見是兩個婆子遠遠而來，笑了笑放下竹簾繼續思索。

隻聽兩個婆子閒話：“我前些日子去了一趟閨家，閨還是好閨，隻是姑爺不統，見我去了，一個照麵都冇打，便讓閨打發我回了。哼，好幾年冇見他們，我辛辛苦苦跑了百裡地，他居然連麵也不見。”

另外一個婆子笑道:“你那姑爺我聽人說過，從前如玉麵郎君，如今卻是頭大耳，好賭好好酒，他如何敢見你，躲著你還來不及呢。”

婆子恨恨道：“早知道，便不將閨許給他，還不如許給街坊鄰舍，可以時刻見麵。”

另一婆子笑道：“當年嫂子可不是這麼說的……”

兩個婆子邊說話邊走遠了，清淺本不在意，細細一品，卻被自己的念頭驚得彈不得。

難道……真相是這樣的！

若是這樣，那……！

清淺高聲道：“青鳶，我要去僉事府一趟，讓黛備車，此刻馬上去。”

青鳶忙掀簾進來道：“姑娘，到了午膳時分了。”

“來不及吃了，我們即刻走。”清淺換了一件裳便要出門，臨到了門前又回回房。

青鳶詫異道：“姑娘？”

清淺臉微微一紅，拿出袁彬贈的玉簪在頭上，還特特解釋了一句道：“天氣熱了，金簪直晃人眼，換個玉簪子涼快些。”

黛快言快語：“明日咱們幫姑娘裁裳，袁大人送的料子月白，正適合熱天，涼快。”

清淺咳了咳吩咐道：“黛在府裡裁裳吧，青鳶跟我出去。”

黛跌腳道：“奴婢這多多舌的病，多早晚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