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等趕到僉事府時，正是午膳時分。

袁彬、崇山、昊子幾個正埋頭吃飯，見清淺到了，昊子連忙讓座。

袁彬知道清淺大中午趕過來必定有要事，吩咐道：“你們幾個下晌若是無事，便早些回去歇息吧，我這邊還有要事。”

昊子等幾個歡呼了一聲：“難得頭兒這麼大方，我們趕走，不然稍後便走不了。”

幾個錦衛起鬨著離開。

崇山瞧了一眼青鳶，有些捨不得走，慚慚道：“文質，我回去也冇啥事，要不我留著給你斟茶？”

袁彬笑道：“偏生你話多，留下吧。”

崇山衝著青鳶眉弄眼了一下，青鳶臉微微一紅。

袁彬問道：“正是用膳時分，你們可曾用過？”

“急急忙忙往這裡趕，並冇有用膳。”青鳶笑道，“或者，奴婢去酒樓打些小菜過來，姑娘和袁大人邊吃邊聊？”

“不必麻煩！”清淺瞧著桌上的兩盆菜肴，問道：“你們平日就吃這個？”

桌上一盆青菜，一盆瓜菜，有幾片大塊夾雜著，雖然分量足夠，但是卻頗為簡陋。

袁彬笑笑道：“很多時候忙起來，連這個都吃不上，啃兩口乾餅子便算用過了。”

清淺歎道：“彆人隻道錦衛華錦服，冇料到居然這麼辛勞。”

清淺髮髻上的玉簪玉溫潤氣度，高貴又不張揚，正是自己送的那支。

袁彬心中一喜道：“若是你們不嫌棄，不如嚐嚐我們錦衛的飯菜。”

清淺頷首。

崇山笑道：“青鳶姑娘，趕取碗筷來，咱們一道吃。”

青鳶取了碗筷，又細細洗刷了一遍，盛了一碗飯給清淺，自己也乘了一碗飯側著子坐下。

清淺咀嚼著米飯，不算清香，隻是中等的稻米，夾了一筷子青菜，偏鹹了些，瓜菜也看不出本，似乎好幾樣混雜在一起。

想起前世自己貴為袁夫人，府裡上等的粳米，每頓十六個緻小菜，有時甚至更多，清淺有淡淡的歉意，難道前世自己在錦玉食的時候，他便在吃這些嗎？

崇山夾了一筷子給青鳶，笑道：“趕，這裡頭不多。”

青鳶嚇得直躲道：“誰吃這膩膩的，我不要。”

清淺夾了一筷子，輕輕咀嚼道：“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我如今知道是何意了。”

這已是很好的飯菜了，許多民連陳米穀子都吃不上呢，若不如此，林翼何至於家破人亡。

民？

清淺突然想起，明德八年秋，一場大荒席捲而來，京城都波及到了，隻因為自己當時是貴夫人，並不真切罷了。

若真是明年秋冬有荒，豈不是又有許多人家要如同林翼家人一般流離失所。

見清淺突然發愣，袁彬提醒道：“清淺，咱們邊吃邊說，你今日突然過來，是為了林翼的案子吧？”

袁彬對清淺的稱呼不知不覺由清淺姑娘換了清淺，清淺卻也冇有覺得突兀。

清淺放下碗筷道：“我今日見了林翼，林翼的醉生夢死是假的，他是為了麻痹林尚書。”

清淺說了來龍去脈。

袁彬讚道：“這林翼倒是個人才，對香料這一塊的造詣無人能及。”

“大後日，林尚書便要去青峰山，正式開祠堂祭祖收下林翼。”清淺扶了扶玉簪道，“咱們能公開見到林翼的場合，恐怕隻剩下這一次了。”

袁彬很快領會了清淺的意思：“你打算在青峰山上，揭開林尚書的真麵目。”

“是！”清淺側極為清麗，引得袁彬的目流連。

清淺不適應這種專注的目，微微咳了咳繼續道，“今日我分析了一番，袁大人可否願意一聽。”

袁彬放下碗筷道：“願聞其詳。”

青鳶和崇山如同聽書一般，津津有味聽著清淺說故事。

清淺將一樁十餘年前的謀殺案，娓娓道來。

十四年前，剛中了進士的林宗德意氣風發赴柳州上任，儘管前方土匪橫行，年輕的林宗德依舊相信，那片土地有最暗的黑，也有最亮的。

好事雙，林宗德在路途中娶了親，八品員的兒林夫人。

雖然宋氏有幾分潑辣，姿也隻是中人之上，但畢竟是宦之家的兒，比起父母在老家定親的子，不知強了多倍。

柳暗花明，事傾覆總是一瞬間的事。

林宗德剛踏柳州的第一日，便被土匪綁了，綁他的土匪是山寨大當家的。

大當家發現自己和林宗德長得居然有幾分相似，一樣的國字臉，一樣的高大材。

大當家的乘人不備將林宗德斬了，將真的林宗德的首級掛在城門上，謊稱抄了土匪的老巢。

為了避人耳目，真正當上老爺。大當家的即刻對山寨進行洗，他是大當家的，知道山寨的佈置，往往出手便是土匪的死。

土匪傷亡了十之**，剩下的不是小嘍囉便是剛如草的，全都冇有見過大當家的，對於這些人，大當家的象征的進行招安。

在招安過程中，若是發現了麵的土匪，大當家的便以不守規矩為由，當場砍殺。

好容易土匪安定住了，誰料林宗德的父母哥哥上門了，大當家的哪裡敢見，給了銀子讓他們回去，三番四次兩下鬨掰了，大當家的直接吩咐放火燒死林宗德的家人。

為了避免今後可能出現的患，大當家的刻了全家的牌位，隨帶著。

因為剿匪功勞大，大當家的被破格一路提拔了兵部尚書，位極人臣。

清淺分析完畢，總結了一句道：“真正的林宗德十餘年前便死了，如今在林府的，是土匪頭子。”

崇山的長得老大，啊了半日道：“林尚書是個土匪？”

“姑且稱他為林尚書吧！”清淺微微一笑道，“與燕夫人一樣，他也是假的。”

青鳶搖頭道：“姑娘，這裡頭說不通呀，分明林尚書的上有疤痕，趙老伯也說過，那是林尚書小時候跳火坑留下的疤痕，做不得假的。”

袁彬笑了笑淡然道：“十四年前的疤痕和二十四年前的疤痕，並不會有太大區彆。”

青鳶驚道：“大人的意思是，十四年前大當家的殺了真正的林大人後，特特仿了一塊傷疤？可他又如何得知，這傷疤是火燒的呢？”

袁彬如秋葉落索般道：“因為，林夫人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