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繪聲繪從林翼攔轎，說到敲登聞鼓，再說到林尚書上堂認親，最後說起是十四年前的往事。

聽得眾人驚歎聲一聲接著一聲。

楊夫人不可置通道：“林尚書是土匪頭子，林夫人居然還滿心滿意護著，這真真是孽緣呀！”

方嬤嬤搖頭道：“好好的一家子，就這麼死的死，散的散了，獨獨留下一個林翼，真是可憐。”

玉映了一句道：“這林翼也是個厲害的，四歲活到至今，還能替家裡報仇，真是個狠人。”

各人有各人的讚歎。

黛嘿嘿笑了一聲道：“小林子再怎麼厲害，能厲害過我們姑娘？案件完結後，小林子當場口稱奴才，如今被姑娘帶回來當小廝了！”

青鳶忙道：“並非小廝，隻是給他一個落腳地。”

清淺笑了笑，丫鬟青鳶莊重，黛活潑，瑞珠老，是自己的福氣。

“這可憐的孩子如今在我們府上？”楊夫人的母頓時被激發出來，含淚道，“帶過來讓我瞧瞧，可憐這孩子，四歲目睹祖父祖母、父親母親被燒死，後來連帶乞討的活到如今，負著海深仇，真是可憐見的。”

清淺吩咐黛：“帶小林子過來。”

片刻後林翼被帶了上來，他眼睛並不瞧，對著楊夫人磕了三個頭道：“林翼給夫人請安。”

楊夫人支起子吩咐玉映：“快扶林公子起。”

玉映扶起林翼，林翼垂手在一旁。

玉映見讓自己扶一個低賤之人，本就不耐煩，見林翼在一旁不做聲，忙道：“還不回了夫人，你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報仇了之後有什麼打算？”

林翼低聲道：“自四歲逃出火場後，我一直和一群乞丐在一討飯，後來乞丐欺負我，我便逃了出來，靠狗過了兩年，再後來我沿路到了京城，找了一鋪子當學徒，半學半工到如今。”

玉映不屑撇。

楊夫人憐惜道：“好孩子，你的事我都聽清淺說了，你總算熬出頭了，今後便好了，你好生在府上養養，回頭我為你找個營生的行當，過兩年娶妻生子，以你家人在天之靈。”

林翼噗通再次跪下道：“夫人，奴才的命是姑娘救的，奴才哪裡都不想去，隻想伺候姑娘，給姑娘當牛做馬。”

玉映低聲道：“你當府裡的奴纔是誰想乾便能乾的嗎？”

“好孩子，更讓人心疼了。”楊夫人吩咐清淺道，“你好生安置林公子，不能以下人待他，若是缺了什麼隻管問我來要，讓祿娘子單獨給他一個房間。”

祿娘子等笑道：“姑娘便是這麼吩咐的，林公子已安置妥當了，夫人放心吧。”

楊夫人吩咐玉映給林翼包了一大包點心果子，又找了一大包裳，並賞賜了幾錠銀子，方讓帶他出去。

清淺告辭了楊夫人，出了院子。

林翼抱著大包小包的賞賜，亦步亦趨跟著清淺，似乎有話要說。

清淺笑道：“小林子，你既然跟了我，便要知道我的脾，有了難有了困都隻管同我說，我必會為你們儘全力的。”

林翼瞧了一眼玉映的背影問道：“姑娘，這位玉映姐姐是什麼來頭？”

黛撇道：“不過是個自視甚高的奴才秧子，藉著夫人的寵招搖，我們習慣了不理罷了。若是哪日惹怒了我姑，哼，我豁出去跟鬨一場。”

黛很看不慣玉映。

青鳶問道：“小林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奴才自小在香鋪子裡頭，鼻子十分靈敏，什麼香料一聞便知。”林翼解釋了一句。

清淺點頭：“若不是如此，你也不能及時發現林宗德牌位上頭的不妥。”

林翼疑道：“可是這位玉映姑娘上的香囊裡頭，分明裝的是花蕊夫人衙香，此香一金一錢，絕不是一個丫鬟的份能戴的。”

青鳶道：“此香難不比沉水香還貴？”

林翼如數家珍道：“花蕊夫人衙香需要沉香、棧香各三兩？，檀香、**各一兩，甲香一兩，龍腦半錢，麝香一錢，瓷盒重湯煮十數沸才能得一餅。”

玉映一個月一兩銀子，一個香囊最需要三五錢香料，這便要費了三五年的月例，不合理。

青鳶自言自語道：“玉映從何而來的銀子，真是奇怪！冇聽說夫人賜香料銀子呀！”

清淺吩咐瑞珠道：“讓方嬤嬤盯著玉映。”

瑞珠點頭應了。

不過是個小丫鬟，清淺並冇有當回事，若是有狗甚至彆的心思，打發出去便是了。

實在不值得費心思。

林翼笑道：“外頭說香料漲了，姑娘這回可以狠狠賺一筆了。”

黛忙道：“姑娘已經賺了二十萬兩銀子呢。當初三萬兩的本金，如今足足翻了十倍。”

“姑娘將香料全部出貨了？”林翼大驚道，“全部賣了？”

清淺詫異道：“香料已然漲了十倍，此時不出貨還等何時？”

林翼心疼得直跺腳道：“姑娘，單純的香料是漲了十倍，可是若是製品的香料，譬如方纔的花蕊夫人衙香，便可以有十五倍甚至更高的盈利。”

品的香料需要的品種多，更不易得到，且貴婦們在稀缺之時更趨之若鶩，故而翻倍更多些。

清淺笑道：“我還剩下了十之三四，可夠製香的？”

林翼一算，當時清淺貴重的買了各五十兩，普通的怕不得有上百兩，算下來十之三四也有好幾十兩存貨。

林翼喜上眉梢道：“奴纔回去便開始著手，為姑娘製作品香料。”

“今後奴才兩個字不必在提了。”清淺微笑道，“你本是良家子弟，我們平輩論，你我聞姑娘，我你小林子便是。”

論起來林翼比清淺大，可清淺是有過前世的，故而一聲小林子得自然。

林翼含淚道：“姑孃的知遇之恩，小林子冇齒難忘。”

清淺吩咐黛道：“將香料送到小林子的住，彆手腳的弄壞了。”

黛嘟著應了一聲，轉而對林翼道：“回頭送了香料給你，你好生製香，彆手腳的弄壞了。”

林翼拍了拍膛道：“姑娘放心，壞不了的。”

六月的明晃晃的刺眼，但林翼覺得生活便如眼前的，充滿希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