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香堂也是一片愁雲慘淡，幾個太監在廊下哭哭啼啼，慧嬪扶著寶珠的胳膊強撐著不適出來。

慧嬪見振公公等幾個渾跡，驚道：“你們怎麼了？是不是聞清淺對你們下手了？我去奏報皇上！”

振公公跪著道：“小主息怒，是貴妃娘娘對三宮六院的太監進行整肅，並非奴纔等幾個。”

慧嬪微微抖了一下：“貴妃？”

“是！”振公公淒然一笑，“聽聞是後宮有宮太監對食，被貴妃察覺，奏報皇上後對後宮太監清查了一次，奴才也在其中。”

慧嬪淒然一笑：“貴妃嗎？”

振公公不語，垂頭道：“一切都是奴纔等的命，請小主不必為我等憂心，好好養子纔是最要的。”

“快扶起振公公，送去歇息。”慧嬪吩咐寶珠道，“再去央求太醫弄些藥，大熱天的莫留下後患。”

振公公正要說什麼，瑞珠的聲音在外頭響起：“聞姑娘求見慧嬪小主。”

慧嬪不由得退了半步。

振公公忍痛吩咐寶珠：“請聞姑娘進殿，你們扶著小主躺下。”

清淺進來之時，見到振公公的背影強撐著進到廂房，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清淺進門請安：“見過慧嬪小主，小主安好！”

慧嬪冷冷道：“今日聞姑娘過來，又是有什麼臆斷要和我分嗎？我還是那句話，我的孩兒是皇後謀害的，與彆人無關，聞姑娘說的把柄什麼的，我如聽天書。”

清淺笑道：“小主說得對，又有些故事想和小主分呢。”

慧嬪閉上眼睛道：“你說吧，我聽著。”

玉香堂門窗閉，空氣混濁，清淺推開窗子，一菱角香帶著太池的氣息鋪麵而來，夏日的風一陣熱一陣涼，讓人覺得息不定。

慧嬪床上的羅帳鼓起，將和清淺隔開。

羅帳能隔住兩人，但隔不住清淺的聲音。

“慧嬪是江南人，這種菱角的味道很悉吧，”清淺由此打開話題，“我小時候有個孃是江南的，和慧嬪的口音很像，嗯……與振公公的口音也有些相似。”

慧嬪剛閉上的眼睛突然睜開：“你什麼意思？”

清淺笑道：“小主在養子，我給小主講一個故事吧。”

慧嬪哼了一聲道：“你說。”

“從前有一對青梅竹馬的人，本以為可以天長地久，可惜一紙替皇子選秀讓兩人分離，本以為一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可那男子十分癡，不惜自宮陪伴心子左右，即使這子貴為小主他也不在意。”

清淺的語氣平淡，如真在說一個故事，可慧嬪的子再次抖起來。

清淺又道：“不知怎的，或許是冇閹乾淨，這男子居然還能……”

姑娘還是黃花閨，有些話不好說呢，瑞珠咳了咳接話道：“或許冇閹割乾淨，這太監居然還能人道。”

慧嬪的臉慘白。

清淺繼續道：“有一個宮年紀到了要出宮，誤撞了兩人幽會，宮瞧見還罷了，誰料還被宮中貴妃抓住了把柄，此時小主已經有孕，貴妃以兩人的命和家族的命運威脅小主，這小主冇奈何，隻能屈服，用孩兒的命來換取自以為的寬恕。”

末了，慧嬪還是搖頭道：“我不明白聞姑孃的意思，不過這故事不錯。”

“慧嬪此回找了貴妃求助，貴妃可曾幫助慧嬪？”清淺不再說虛的，直截了當道，“貴妃斬草除，將振公公再次閹割，並不是為了保護你，而是為了保護自己。”

慧嬪閉上眼睛，一顆豆大的淚珠落下。

“你和振公公的事若是抖落出來，難免牽涉，提前閹割了振公公，絕了後患，今後誰敢說的不是？說了皇上也不會相信。可是你卻被貴妃生生利用了一把。”

清淺之以曉之以理：“你難道想被貴妃一輩子牽著鼻子走嗎？”

慧嬪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又是一片死寂：“聞姑娘，你的故事很好聽，但我乏了不想聽，若不是辦案，便請回吧！”

清淺急道：“周貴妃都對你如此了，你還要向著嗎？”

慧嬪的角有冷清的笑：“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被貴妃利用也是利用，被皇後利用也是利用，我無所謂了。”

清淺站起道：“若是貴妃上位，你們即刻有生命之憂，你為何要為效命嗎？”

“時到今日，難道聞姑娘還要同我說，若是皇後知道是我用皇嗣陷害的，能放過我？”慧嬪的笑容有決絕，“即便皇後能放過我，皇上能饒過我？”

唯有死跟著周貴妃，先過了這一劫，然後再懇求貴妃饒恕，這纔是自己唯一的生路。

瑞珠氣道：“慧嬪這是承認謀害皇後了嗎？”

慧嬪掃了一眼瑞珠道：“承認了嗎？這裡隻有我們三人罷了。”

慧嬪的倔強讓清淺很意外，見無法說服慧嬪，起告辭離開。

“瑞珠！”慧嬪住瑞珠，言又止，臉上似乎有歉疚之。

瑞珠道：“小主有何吩咐？”

最終，慧嬪擺了擺手道：“無事，你走吧。”

瑞珠出了玉香堂，歎息道：“從前慧嬪天真善良，並不是這種害人的人，方纔我瞧得出來，對我有歉疚，但終歸冇有說出來。”

清淺默然道：“每個人都不是十惡不赦的。”

“姑娘，慧嬪和振公公真的有一段過往？”瑞珠道，“奴婢出宮的時候，振公公剛進宮，奴婢並冇有發現不妥。”

清淺點了一句道：“或許你離開的那一夜，瞧見的便是慧嬪和振公公，隻不過你站的位置特殊，他們瞧見了你，你冇有瞧見他們。”

並且，慧嬪和振公公以為瑞珠瞧見了。

瑞珠反應過來道:“慧嬪以為奴婢瞧見了醜事，五年後依舊念念不忘，要來殺人滅口？”

“想必是這樣。”清淺分析，“當夜兩人驚慌失措，想要害你，但是你同宮一屋，萬萬冇有半夜單獨了你出來謀害的道理，第二日一早你便走了，慧嬪冇有陷害的機會，所以當年你才能順利離開皇宮。”

隻是，為何不是當年加害，不是兩年，不是三年，而是五年。

皇子已經小產掩埋。

振公公已被再次閹割。

一切證據都已經銷燬。

清淺默默走著，來的時候信心滿滿，回的時候偃旗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