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香堂哭聲陣陣,周貴妃親自主持大局。
夏時尖著嗓子吩咐:“拿冰鎮住慧嬪的首,天熱小心臭了,那白綾彆,皇上還未看過的,等皇上下朝再挪。”
周貴妃用扇子捂著口鼻,蹙眉問醫道:“確認無救了?”
醫跪稟:“小主早已涼了。”
金步搖微微一晃,周貴妃假意歎了一口氣道:“可惜呀,慧嬪怎麼如此想不開,有什麼冤屈為何不能好好說,嬪妃自戕可是大罪,不得本宮稍後為說。”
水仙忙奉承道:“娘娘恩澤後宮。想必慧嬪小主了大委屈,說不出口呢。”
周貴妃又問道:“寶珠等宮可曾看守好?慧嬪的宮裡可曾翻過?”
夏時上前道:“娘娘,寶珠等宮奴才都關押了,慧嬪的院子奴才帶人查了,並冇有查出旁的來。”
周貴妃頷首微笑,這回總算是坐實了皇後的罪行。
蘇靜好這主意真不錯,讓慧嬪自儘,既能將一切罪行毀滅,也能乘機對皇後蓋棺定論。
回頭自己上位了,必定要封一個國夫人的誥命。
水仙低聲道:“貴妃娘娘,聞姑娘到了。”
周貴妃冷笑一聲道:“還有臉來?讓進來。”
清淺進了玉香堂,隻見兩邊小太監環繞,周貴妃臉戲謔在中間。
玉香堂冷沁沁的,被外頭明晃晃的太襯得暗黑,清淺這才覺得自己有些冒失。
清淺上前跪下道:“見過貴妃娘娘。”
周貴妃冷笑道:“聞姑娘審案子,居然把人死了,難不是殺人滅口嗎?”
清淺道:“臣不敢。”
周貴妃輕輕吹著手指上金護甲上鑲嵌著的一顆珍珠道:“來人,將聞清淺帶下去打三十大板。”
金簪子墜著一顆珠子,簌簌打在鬢角,清淺抬頭道:“敢問娘娘,清淺犯了何罪?”
周貴妃冷笑道:“你將嬪妃死,還敢問有何罪,三十大板不過是開胃菜罷了。”
清淺據理力爭:“臣是奉旨辦案,皇上說了給臣一月的時辰審案,如今離一月還有數日。”
“皇上的旨意嗎?”周貴妃輕蔑一笑道:“皇上的旨意,本宮自然不能違抗,這三十大板且記下,不過……”
周貴妃涼涼道:“本宮如今協理後宮,聞姑娘私闖玉香堂,頂撞本宮,罰你跪著給慧嬪贖罪吧。”
瑞珠想要說什麼,周貴妃道:“慧嬪是你舊日主子,你也一併跪著吧。”
周貴妃並未說什麼時候起來。
玉香堂存著慧嬪的首,好幾盆冰在四周堆放,風陣陣。
周貴妃走後,玉香堂唯獨留了一個小宮守著兩人,更讓人覺得鬼魅。
清淺歉意道:“今日是我衝了,連累了你。”
瑞珠忙道:“姑娘千萬彆這麼說,周貴妃早想對付姑娘,即使冇有今日也有明日後日。”
涼意讓清淺沉靜下來,冷笑道:“蘇靜好的禮,原來是這個,我算是明白了。”
蘇靜好出手狠辣老到。
瑞珠驚道:“居然是蘇靜好的主意,萬萬想不到的。”
“今日之辱,來日必定加倍奉還。”清淺膝蓋有幾分疼,挪了一下子。
奉命監視的小宮瞧了一眼四周,低聲道:“聞姑娘若是跪得累了便起來吧,奴婢絕不會說出去的。”
清淺謝道:“多謝你,我不打的。”
“奴婢過皇後的恩澤,免了一頓板子。”小宮有些不好意思道,“如今這裡隻有奴婢一人,姑娘起來無妨的。”
從前隻覺得姐姐文弱,可今日瞧起來,鐵腕有鐵腕的好,弱有弱的好,未必誰就更高明些。
慧嬪的首在人靠上,栩栩如生,麵容安詳,似乎冇有半分離開人世的煩惱。
瑞珠道:“想必是振公公出事後,慧嬪去懇求周貴妃救人,恰巧蘇靜好也在,蘇靜好讒言振公公了重刑,命不保,唯有慧嬪自儘才能救他。”
靜默了片刻,清淺問道:“瑞姑姑,難道世上真的有人願意為對方死嗎?”
振公公願意為慧嬪赴死,慧嬪也願意為救振公公去死。
瑞姑姑默然道:“這是一對苦命鴛鴦。”
周貴妃並冇有說跪多久,清淺隻能一直跪著。
半個時辰過去了,一個時辰過去了,清淺覺得腳發麻,心中有一暗暗悔恨,這次是自己托大了。
於公公匆匆來宣旨道:“皇上命聞姑娘速速趕赴僉事府。”
清淺扶著瑞珠的手起,覺得膝蓋一陣痠刺疼。
強自撐住子,清淺問道:“皇上的意思是?”
“袁大人聽聞懷公公送信,本想進宮救姑娘,可畢竟這是後宮,輕易踏足不得。”於公公笑道,“袁大人求了皇上審振公公,皇上冇奈何,隻能去了僉事府,袁大人又求了皇上讓姑娘過去。”
清淺心中一暖,他直接求皇上救自己嗎?
可審振公公,怎麼審呢?
振公公那頭,實在是審不出東西了呀!
清淺定神想了想,由瑞珠扶著到了慧嬪首前。
瑞珠道:“姑娘?”
清淺擺了擺手,抖著雙手,從慧嬪首上取了一個香囊,又剪了一縷慧嬪的秀髮放在香囊裡頭,方纔離開玉香堂。
僉事府裡頭,皇上坐在象牙細竹篾席錦凳上,臉不善。
袁彬親自奉茶:“皇上請用茶。”
皇上喝了一口茶水方斥責道:“朕這些日子也不用乾彆的,陪你微服審案了,上回還說得過去,兵部尚書的案件重大,這回呢?一個嬪妃邊的太監居然也讓朕來審問!”
袁彬陪笑道:“皇上察民……”
“來這一套,朕還不知道,你是為了你未過門的夫人!”皇上又氣又好笑,“聽說被周貴妃罰跪了,你心疼了,又不好明著向朕求,找了藉口接過來審案子,對不對?”
袁彬笑道:“皇上明察秋毫……”
“朕難道不知道,小姨被周貴妃罰了?朕隻是覺得小姨該些挫折,仗著破了幾個案子,便要求在宮裡為皇後冤,藉著一些小聰明,讓瑞珠出麵得了朕的話,審問舊日的案子。這些朕都心知肚明!”
皇上又喝了一口水道:“朕瞧在皇後的麵子上,你的麵子上,應了的請求,可如今你瞧瞧,慧嬪被得自儘了,這事越鬨越大不好收場。”
慧嬪雖然不得寵,但畢竟是後宮嬪妃,皇帝不能因皇後和袁彬便視無睹。
袁彬了手道:“這些和清淺無關,都是臣的主意!”
“朕還不瞭解你!這些必定不會是你的意思!”皇上指著袁彬恨鐵不鋼道,“你呀,你這樣下去遲早夫綱不振。”
崇山在一旁低聲道:“皇上明察秋毫!”
破鏡可以重圓?她不愿意!世人皆說,寧國候世子魏云臺光風霽月,朗朗君子,明華聽了,總是想笑,他們怕是不知,這位君子,把他所有的刻薄,都給了她這個原配結縭的發妻。而她唯一的錯,就是當初定下婚事時未曾多問一句罷了。誰能想到,讓魏云臺愛慕至極,親自…
聖旨賜婚虞幼蓮與江有朝時,京中所有人都覺得婚事雙方不搭。 一個是令國公府、簪纓世家千嬌萬寵長大的嬌嬌女,生得一副柔膚雪肌、眉眼如畫,叫人看了就想捧着哄着。 一個是寒門武舉出身,仗着軍功一躍成爲人上人的粗野將軍,曾一槍挑落敵軍數十,進京那日更是當街嚇哭兩歲稚兒。 江有朝本人也這樣認爲。 所以當令國公府遞來一張長長的嫁妝單子,上面列滿了各種珍奇寶物、時興首飾、綾羅綢緞的時候。 他也未置一辭。 只想着湊合將婚姻過下去,雙方相安無事便好。 直到春獵那日,那個紅脣雪膚,小臉如羊脂玉般瑩潤的嬌小姐,不小心撞進了他的懷裏。 江有朝大手一揮,將人穩穩接住。 對方盈盈拜謝,露出柔嫩細膩、不堪一握的脖頸,嬌矜又勾人。 江有朝狼狽鬆手。 ——在無人看到的角度裏,耳垂突然變得通紅。 * 京城衆人驚訝發現。 向來寡言冷語的江統領,婚後竟將自己明豔姝麗的妻子捧在了手心裏。 新婚第二日,他親自去金鑾殿前求了數箱羅綢錦緞,只爲小姑娘隨口說的一句牀榻太硌了; 生辰時放了滿城的孔明燈,只爲討她展顏一笑; 就連小姑娘鬧脾氣,也是他好聲好氣地哄着求着,生怕她受一丁點委屈。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那個令國公府千嬌萬寵長大的小姑娘,婚後居然比婚前還舒心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