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查太後案，若是查明太後有罪，皇後的勢力會大大減損，或是查明太後無罪，那麼皇後和清淺便死死得罪了保國夫人。

若不接這案子，隻怕太後更會遭到不白之冤。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不等清淺接話，袁彬跪下道：“臣願意和清淺一道審案，請皇上恩準。”

皇上的本意就是讓錦衛審案，多一個清淺一個清淺倒是無所謂，故而答應得爽快：“準奏。”

周貴妃上前笑意盈盈道：“有袁大人和聞姑娘，想必真相很快會大白於天下的。隻是太後那頭……”

皇帝沉了一下，吩咐：“太後供應照常，隻不過若是太後出宮，讓侍衛跟隨，外頭的宮太監，不得隨意出慈寧宮。”

這是變相的足了。

有皇後的照拂，太後的飲食用度並不會太難過，隻不過太後的心，想必是霾的。

皇帝有幾分疲憊：“朕今日去書房歇下，你們不必跟隨。”

皇後帶著嬪妃們恭送皇上。

周貴妃瞧了一眼皇後，笑道：“天不早了，臣妾還要為深兒溫習功課，不比皇後孃娘清閒，臣妾告退。”

周貴妃時時刻刻都要用皇子刺激皇後。

皇後的語氣始終是溫和的：“大家都散了吧。”

眾嬪妃和誥命夫人請安告退。

蘇靜好離開前，衝著清淺低聲笑道：“今日這禮，清淺妹妹可滿意？”

清淺語氣冇有起伏道：“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姐姐的禮，來日清淺必會奉上。”

蘇靜好妖嬈一笑道：“我等著。”

皇後衝著清淺點了點頭道：“清淺，你辛苦了。”

宮中即刻就要下鑰，皇後不能留清淺多待，隻淺淺囑咐了一句。

清淺和袁彬離開了皇宮。

一月牙有同於無，星輝夜沉。

袁彬和清淺相顧無言，皇宮苑中花香肆溢，濃淡影，稠地織著重疊著，籠罩在一片銀的暈中。

袁彬突然笑了。

清淺奇道：“太後突然遭遇難事，你怎麼倒笑出來了。”

袁彬停下腳步，瞧著清淺的麵容，在月下和道：“我正想找件案子，和你並肩一道審理，冇想到這便有了。”

清淺臉一紅道：“太後正在危難中，你倒冇事人一般。”

“於我來說，案件都一樣，隻要真相在那裡，我便會努力去尋找。”袁彬的眼睛中倒映出清淺的影子，“但是，若有你的參與，一切便會變得不一樣。”

清淺無躲避這種熱切的目，歎了一聲道：“袁大人……”

“什麼都不必說，先審案子，如何？”袁彬的聲音帶著抖，生怕清淺拒絕。

清淺點了點頭。

後的青鳶輕輕歎了一口氣。

瑞珠低聲笑問道：“姑娘和袁大人重歸於好，你怎麼倒歎氣了？”

青鳶微微搖了搖頭，姑娘對前世執念很深，哪能一下便解除呢，需要想個什麼法子纔好。

晚風陣陣，荷香宜人。

袁彬和清淺出了宮，經過護城河岸。

岸邊植滿茂盛的菰草、紅蓼、蘆荻與菖，迎風颯颯，幾隻水禽嬉戲其間。

袁彬坐下道：“聊聊案，如何？”

清淺微笑離了尺許坐下道：“請袁大人賜教。”

皇上已三十餘歲，忍冬是三十餘年前死的，從前的事和從前的人，隨著時間已湮冇得幾乎冇了蹤跡。

袁彬歎了一口氣道：“你心中肯定在抱怨，為何皇上盛寵保國夫人，甚至將的地位淩駕於太後之上，對不對？”

清淺點了點頭道：“是，我覺得皇上越矩了。”

雖然天下都是皇上的，但清淺認為即使是皇帝，也有邊界，這一回，皇上真真越矩了。

不僅賜了一個嬤嬤為國夫人，甚至讓居住在宮中，甚至還有封地。

袁彬微笑道：“皇上剛出生的時候，雖然養在孫貴妃名下，但孫貴妃上頭還有胡皇後，胡皇後嫉妒孫貴妃的盛寵，拿無可奈何，便對年的皇上下手。”

清淺點點頭，胡皇後這招很致命，養子重在養，若是當年皇上出了什麼事，第一個有罪的便是孫貴妃。

袁彬繼續道：“孫貴妃雖然善待皇上，但胡皇後是皇後，要對付年的皇上，法子太多了，聽說胡皇後最用的一招，便是賜給皇上相剋的膳食。”

比如牛和橘子，比如鴨子和蒜頭，俱是相剋的食。

清淺氣道：“胡皇後太惡毒了些，任誰都最多驗毒罷了，誰能想到膳食會相剋，皇上了不罪吧？”

“皇上並冇有多罪，但保國夫人罪不輕。”袁彬道，“皇後賜的食不領不敬，保國夫人乘宮不備，替皇上吃了大多半。記得有一回，保國夫人上吐下瀉了足足三日，差點連命都丟了。”

清淺默然，年時候的相依相伴足以記憶一生。

袁彬繼續道：“胡皇後哪裡肯罷休，瓦剌要皇子為質，胡皇後讒言先帝將皇上送去，瓦剌苦寒且食，冇人願意跟隨皇上，唯有保國夫人主要求跟隨，帶著唯一的兒子季福伺候皇上。”

危急之時不離不棄，哪個男兒不會知恩圖報？

這麼看來，保國夫人雖然驕奢，但對皇上是極好的。

夜如水，袁彬笑了笑繼續道:“有一次叛徒喜寧要殺皇上，我保護皇上逃離，保國夫人為了掩護皇上，讓兒子季福扮皇上的模樣，功轉移了喜寧的視線，皇上逃了，季福卻被刀砍死了。”

清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親生兒子替皇上死了，怪道保國夫人寵。

袁彬總結了一句道：“皇上被接回中原的時候，對我和保國夫人分彆說過一句話。”

清淺好奇道：“是什麼？”

“皇上對我說的是，今後潑天富貴，與卿共。”袁彬摘了一個蓮蓬，剝了殼兒遞給清淺。

清淺哪裡顧得上吃蓮子，問道：“皇上對保國夫人說的是什麼？”

“皇上對保國夫人說的是。”袁彬扔了蓮蓬殼道，“即便母今後要我的命，我也是給的。”

清淺驚得說不出話來。

一個富貴，一個命，誰高誰低一眼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