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清淺陪著楊夫人再次去楊府辭行。

楊老首輔依舊是病懨懨地躺在床榻上，清淺攙扶著楊夫人進去，調皮地衝外祖眨了眨眼睛。

楊老首輔的臉上出一笑意。

楊夫人給父親請安，說起了來意道：“清汾做夢都夢見溫泉，兒想著說不定溫泉正合清汾的病，或許再去養幾次便好了，特來向父親辭行。”

楊老首輔瞧著兒日益清瘦的麵容，咳了幾聲，語氣帶著責備道：“上回回鄉之前，我記得你帶著清汾去了好幾月的溫泉，怎麼剛過幾個月又要去？”

方嬤嬤忙賠笑道：“在溫泉，夫人和公子的病都要好些。”

楊老首輔的語氣帶了幾分不悅道：“你是聞府主母，你一走好幾個月，府上由誰打理？”

“原來父親擔心的是這個！”楊夫人的臉上浮起笑容道，“聞府事簡單，當年親的時候仲豫便說過，一切可由我率而為，無需我心打理瑣事，且如今清淺懂事，可以幫著我了。”

楊老首輔又咳了一回，清淺忙給他斟茶，扶起他伺候茶水。

楊老首輔抿了一口茶水，道：“親的時候，是多年前了？當時你夫君隻是一個普通進士，如今他是閣閣老，今日不同往日，這裡頭的起落，難道你不明白？”

楊夫人低聲道：“那還不是父親的提攜？”

“我從未提攜他！”楊老首輔吸了一口氣道，“他能上位，全是自己鑽營的結果，我從未幫他！也不想幫他！”

聽到鑽營兩字，楊夫人道：“父親！”

楊老首輔道：“我多年前對你說過，男子不比子，你提攜了男人，他不會以相許，若是他到了高位，隻會想如何突圍，如何擺你，這道理，如今你還不明白？”

楊夫人有些不服氣，老爺至今對自己很好！

一旁，清淺點頭，老爺子是明白人！

外頭有小丫鬟稟道：“老太爺，袁大人和宮中醫求見。”

清淺扶著楊老首輔躺下，親自吩咐道：“請他們進來說話。”

楊老首輔見醫來了，不便繼續責備兒，隻能裝病躺下。

丫鬟帶著袁彬和懷海進了室。

見醫是懷海，清淺放心了一大半，笑道：“淩太醫有勞了。”

“聖上關心老首輔，吩咐我前來診脈，恰好遇見袁大哥。”懷海如今有了幾分宮中醫的老練。

袁彬笑道：“聽說懷海來楊府，我特來給老首輔請安。”

清淺含笑替楊老首輔挽起袖子，放了墊，讓懷海診脈。

懷海瞧了一回楊老首輔的氣，細細了一回脈，隨後方笑道：“楊老首輔是經年的老病犯了，從脈象上瞧起來，經脈洪數，是肺熱的癥狀，又一路舟車勞頓，傷了本，需要著實養一陣子。”

清淺抿一笑，瞧了一眼袁彬。

這必定是他囑咐好的。

外祖有這層保護，便可以順理章避開鋒芒了。

簾子外頭似乎有小丫鬟一閃而過。

楊老首輔咳了幾聲道：“多謝聖上垂，勞煩淩太醫了。”

楊夫人忙笑道：“淩太醫家學淵源，對癱病似乎頗有心得，聽說淩老大人的病便是淩太醫醫好的。”

懷海忙道：“夫人過譽了。”

楊夫人請求道：“我三弟楊詠，多年部彈不得，能否請淩太醫移步一觀？”

懷海答應得痛快道：“願為三老爺效勞，隻恐在下醫不。”

楊夫人見懷海答應，忙笑道：“讓書帶你去，三弟的院子便在父親後頭。”

清淺要陪著去，懷海笑道:“袁大哥和清淺姐陪老首輔敘話吧，我去去便來。”

書帶著懷海往後頭去了。

楊老首輔顧不得袁彬在場，責備兒道：“淩太醫是奉旨來診病的，你怎麼支使他去給老三診病？”

楊夫人辯駁道：“淩太醫與我們府匪淺，尤其是清淺，曾救過他的命呢。”

清淺忙道：“母親慎言。”

哪能將恩放在口邊日日提的。

楊老首輔果然更加怒了道：“便是匪淺，也不能這個時候支使，我瞧你這些年日子過得太安逸了，人世故都有些分不清了，去溫泉一事……”

楊老首輔正要反對兒去溫泉養病。

清淺忙開口道：“外祖，我支援母親去溫泉散散心。”

袁彬含笑上前，與清淺並立道：“我也支援。”

楊老首輔見清淺和袁彬都支援，毫不猶豫道：“你去溫泉好好養養吧，我這頭有清淺照顧，無需你擔心。”

後院似乎有喧鬨聲傳來。

楊老首輔吩咐道：“派人去瞧瞧，後頭怎麼了？”

清淺忙道：“懷海在後頭，我去瞧瞧。”

袁彬也道：“我陪清淺過去瞧瞧。”

淩懷海畢竟是醫，楊老首輔點頭道：“你們去吧，芷兒留下陪我說話。”

見袁彬和清淺挑簾出去，楊夫人頗有幾分哀怨道：“兒要去溫泉，父親不答允，為何清淺一說，父親便毫不猶豫同意了。”

“清淺，比你可靈多了。”楊老首輔眼神有讚賞，“清淺同意你去，而且還特特陪同你過來，必定有的理由，而且還有文質的話。”

楊夫人問道：“父親覺得文質這外孫婿如何？”

楊老首輔嗬嗬一笑道：“你兒的眼，比你要強得多！”

言下之意是袁彬比聞仲豫要強！

楊夫人更有些不悅了道：“這麼多年了，父親對仲豫的看法還是冇有改觀嗎？”

楊老首輔笑容中帶著不屑道：“就憑他那日在聖駕前奉承前奉承後的模樣，他便還是幾十年前那個窮酸攀附的書生。”

楊夫人低頭道：“父親總是瞧不起他！”

楊老首輔淡淡哼了一聲道：“當年若不是你執意要嫁，你母親又苦苦勸我，我豈能……”

往事如風，不說也罷。

但有些事，並不能因時間改變，而改變看法。

清淺和袁彬來到後院，隻見楊章和丁羨月裳頭髮都有些淩。

懷海在一旁麵紅耳赤。

清淺側目問書：“怎麼回事？”

書忙稟道：“老太爺吩咐小的帶淩大人來後院，但三老爺不在，小的帶著淩大人四找，誰料到爺的院子，發現……”

至於發現的什麼，眼前便說明瞭一切。

楊章見清淺到了，忙解釋道：“表妹，你聽我說，不是你看到的這樣的，我正在書房換裳，丁羨月跑進來，說眼睛被灰迷了，讓我幫吹，然後一把抱著我……”

丁羨月哭道：“分明是你給我吹灰的時候，一把抱住我，要親我，我躲避不及被你得了手，虧得淩大人到了……”

楊章氣得推了丁羨月一把，對清淺道：“表妹，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是想攀龍附……”

袁彬將清淺護在後，眼神淩厲瞧著楊章道：“你做的醜事，對清淺解釋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