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中，清汾和清淺對坐，如同小時候，清汾為清淺講書。

原來讓哥哥終於發的導火索是首輔，清淺不由得笑了。

清淺道：“哥哥覺得，外祖會偏向聞仲豫？姐姐會偏向聞仲豫？”

清汾畢竟足不出戶，隻能通過楊夫人的隻言片語瞭解外頭，他道：“若是聞仲豫要求，指不定母親就會心為他奔走。”

這些年母親心的次數太多了。

清淺道：“哥哥放心，一切都不會如他的願的。”

清淺和清汾低聲說了幾句，清汾才放心。

這時，祿娘子匆匆來稟：“午膳用過，皇上在歇息，娘娘請姑娘和爺過去說話。”

見有外人過來，清汾的臉上又是癡傻的模樣。

清淺和清汾來到皇後的院子。

隔著珠簾，聞仲豫、楊夫人和清洵在陪皇後說話，屋子裡頭其樂融融，一副父慈子孝的天倫圖景。

但清淺明白，這圖景不堪一擊。

見清汾清淺進來，楊夫人笑道：“清淺瞧了一半戲便出去了，原來是找清汾，你們兄妹真好。”

皇後瞧了清淺一眼。

清淺一一請安後，笑道：“我擔心哥哥一個人無聊，特特去看他，又帶了過來給皇後孃娘請安。”

聞仲豫道：“清汾癡呆，你帶他過來做什麼？”

皇後瞥了聞仲豫一眼，微笑道：“本宮正想見見清汾呢。”

皇後招手道：“清汾，過來讓本宮瞧瞧。”

清淺拉著清汾過去，清汾傻傻笑著。

楊夫人道：“清汾不會行禮，娘娘勿怪。”

皇後著清汾的頭，歎息道：“當年我進宮的時候，清汾還小，聰明伶俐異於常人，讀書識字過目不忘，冇料到如今這般模樣，真讓人心疼，皇上提起的時候，也唏噓不已呢。”

楊夫人淚道：“五年前清汾傷了頭，不然何至於此。”

聽皇上也為清汾唏噓，聞仲豫忙假意淚道：“清汾出事後，日日祈求上天，臣恨不得以代之。”

嗬！

以代之！

清淺差點冷笑出聲。

“父親有心了。”皇後點點頭道，“陸姑姑，皇上準備了賜品給府上眾人，你帶父親，母親瞧瞧可喜歡，大姐姐也去挑幾樣合心意的，帶回府上去。”

聽聞皇上賞賜，聞仲豫忙起謝恩。

皇後微笑道：“清淺和清汾剛來，再陪本宮說幾句話。”

陸姑姑帶了聞仲豫等人去外頭領賞。

清汾笑嘻嘻地瞧著皇後頭上的簪子，如同癡呆。

皇後微笑道：“可喜歡這簪子？”

清汾點頭：“喜歡。”

“那麼，便送給你吧。”

皇後取下簪子，遞給清汾，清汾手去接。

皇後反手直接將簪子紮向清汾的眼睛，清汾側躲過。

清淺驚呼道：“皇後孃娘！”

皇後淡淡道：“若是癡傻的人，能反應這麼快？府上到底是怎麼回事？清淺你給本宮細細說說。”

原來皇後在試探清汾。

若是普通癡傻的人，哪裡來得及躲避，可是清汾卻完躲過了。

一下子，清汾的手不知該放不該放，也不知該不該繼續裝傻。

瞧他的樣子，皇後更是明白了，問道：“清汾，你說說你為什麼要裝瘋？”

清汾嘶啞著嚨道：“不知臣弟哪裡出了差錯，讓娘娘看出不對的？”

皇後驚喜道：“你果然冇有瘋，果然。”

說著便有幾分哽咽，這是喜極而泣。

原本以為無孃家兄弟可靠，孰料弟弟並冇有瘋，若是弟弟長起來，足以倚靠。

清淺低聲道：“娘娘不宜大喜大悲，皇嗣要。”

皇後了肚子，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其一、今日省親，你全程冇有看父親一眼，我當時心中便有了疑，其二，戲班子突然冒出新摺子戲，你匆忙出去，然後父親又匆忙出去，我心中更是覺得不對。”

姐姐敏至此。

皇後繼續道：“其三，戲曲過後，你居然開口讓小孩進梨園，這很異常，其四，最後散了戲曲，戲班子上前謝恩，我冇有發現戲班班主，想必是被錦衛帶走了。”

清淺心中歎息，本以為天無，原來這麼多破綻。

皇後將金簪彆上髮髻道：“一切都圍繞戲班子，我便了那孩子上前，結果……”

皇後問道：“那是父親的孩子吧？那戲曲唱的是父親的故事？”

清淺點頭道：“姐姐猜測的都是對的。”

事已至此，再瞞也冇意思了。

宮中周貴妃知道了此事，若姐姐從的裡聽到，那後果纔會更嚴重。

堵不如疏。

清淺輕描淡寫道：“正如姐姐所說，父親有了外室，是戲班子的青，不過男人三妻四妾也冇什麼，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皇後哪裡肯罷休，問道：“那清汾裝瘋是怎麼回事？”

清汾笑笑道：“二姐姐，我從小名聲所累，覺得異常辛苦，裝瘋的時候不用讀書，我覺得很好。若不時二姐姐發現，我不得再裝下去。”

皇後沉默不語。

這理由簡直百出，弟弟的瘋病必定和父親有關聯。

皇後深深吸了一口。

清淺見皇後思慮，忙道：“姐姐，文質已查明，今日戲班子的事都是周貴妃的手筆，為的是對付姐姐肚子裡的皇嗣，姐姐莫要中計。府上的事再大都是小事，有外祖、文質、我，我們會不聲解決一切的，姐姐好好養胎，一切都不用理會。”

清汾低沉道：“還有我！”

眼前的弟弟妹妹都長大了，了自己的主心骨。

皇後原本堵著的心，似乎被衝開了一道口子。

皇後低聲吩咐：“若是需要我，隻管送信進宮。”

清淺笑道：“真有一事需要姐姐相助呢。”

清淺說了幾句話。

皇後若有所思：“先揚後抑！外祖也是這個意思。”

“是的！”清淺道，“這是將府上聲譽減到最低，將皇後的聲譽損失減到最低的法子了。”

清汾道：“如今姐姐的聲譽已不是自己的了，還有平和公主和肚子裡的皇嗣呢。”

清汾一旦清明，總能一語中的。

皇後聽到平和公主和腹中的孩兒，忙道：“我明白了。”

氣度雍和的姐姐和資質超凡的哥哥，清淺愈發想不明白。

聞仲豫到底是怎麼回事，居然為了一個戲子，捨棄這一家子。

這怕是中了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