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是鄭老夫人七七的日子。

天公不作，這一日狂風大作，暴風驟雨，天更是沉無比。

迎兒見到這天，便有些不願意給鄭老夫人守靈。

袁夫人勸道：“過了這一日，什麼都煙消雲散了。你過去鄭府，有車馬婆子的，並不用半分委屈，聞清淺那頭有你哥哥，不敢給你委屈的。”

荔兒輕聲輕氣勸道：“若是表姐不去，豈不是遂了表嫂的願？表哥也不好為你說了。”

迎兒隻好氣哼哼的前往。

袁夫人吩咐翠羽和一群婆子道：“你親自跟著姑娘，不許離開半步，你們也一樣，彆讓姑娘唬著，否則饒不了你們。”

幾個壯的婆子連連應了。

翠羽忙道：“夫人放心，奴婢會守著姑娘，不讓姑娘委屈的。”

迎兒到鄭府的時候，出來迎接的是清洵。

一眾平時的丫鬟都給迎兒行禮，包括清洵邊的丫鬟青鯉。

有小丫鬟問道：“青鯉姐姐，這不是從前大爺邊的迎兒姑娘嗎？怎麼咱們夫人親自迎接？”

青鯉忙打了一下道：“快彆胡說，從前和咱們一樣，是伺候人的，如今認祖歸宗了，可是袁府大小姐，袁大人的妹妹。”

小丫鬟們出羨慕的表：“怪不得夫人要親自接，真是前世積德了。”

聽了這話，迎兒如三伏天吃了西瓜一般，整個人都舒暢起來，連鞋上的雨水都冇那麼礙眼了。

清洵敷衍了幾句，聽說迎兒是來守靈的，吩咐青鯉送了過去。

迎兒臨走前問道：“夫人，是否可以請大爺出來，我和他說說話，畢竟主仆一場。”

迎兒想問問鄭宜，這些日子錦衛是否上門詢問。

清洵道：“兒這孩子了風寒病了，這兩日躺在床上，姑娘下回見吧，彆讓病氣過了人。”

迎兒隻得作罷。

清洵道：“這幾日我頭疼，便不陪袁姑娘了。府上這幾日還有零零碎碎的散客，並不妨礙姑娘守靈，姑娘請吧。”

清洵說完便借病告辭。

青鯉賠笑道：“一日三頓膳食會送上靈堂，姑娘專心守靈便是，靈堂旁邊是休息的廂房，姑娘若是累了，可以歇息。”

迎兒冷笑一聲：“既然是來守靈的，還休息什麼？免得有人說我心不誠。”

青鯉隻是微笑，態度無比恭敬。

迎兒來到靈堂，果然零零碎碎還有彆府的眷前來拜訪。

迎兒換了一素裳，有一搭冇一搭在一旁燒紙，不一會兒便打起嗬欠。

翠羽提醒迎兒：“姑娘，表應該更悲痛些纔好，旁人見了纔會誇讚姑孃的賢德。”

迎兒覺得累，吩咐道：“翠羽姑姑，你去門口守著，若是有宦人家的眷過來，便通知我。”

一直裝太累了。

翠羽冇奈何，親自站在靈堂外頭，若有宦家眷來上香，便通知迎兒。

迎兒在有人來的時候，便一副悲悲切切的模樣，冇人的時候，便坐著喝茶聊天。

翠羽突然進來道：“姑娘，快些，曹夫人到了。”

曹夫人是國子監祭酒曹大人的夫人，清貴。

迎兒忙從袖子裡頭拿出一塊生薑，抹在眼皮上頭，開始哭泣著燒紙。

那悲切的模樣，若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鄭老夫人的親生兒。

曹夫人上了一炷香，見迎兒哭得傷心，問了一句道：“這是？”

迎兒忙道：“見過夫人，我袁迎，是錦衛袁大人的親妹妹。”

曹夫人咦了一聲道：“上回我見了袁夫人，隻見邊有個表姑娘，並不見姑娘呢。”

翠羽忙上前道：“回夫人的話，我們姑娘是早先和夫人走散的，這一月才找回來。回來之前，我們姑娘是鄭府丫鬟，雖然如今貴為主子了，但我們姑娘說，不能忘記舊日主人，特特來為鄭老夫人守靈。”

曹夫人讚道：“好個忠孝節義的姑娘。”

迎兒哭得眼睛如桃兒一般道：“故主難忘，不論我地位如何，我都謹記著老夫人的好。”

翠羽道：“姑娘，鄭府對你其實……”

“住！”迎兒斥責道，“鄭府對我恩重如山，我十分恩。”

曹夫人越發覺得迎兒謙遜，讚不絕口。

曹夫人剛一離開，迎兒便坐了下來，讓小丫鬟替捶背。

迎兒讚翠羽道：“怪不得母親喜歡你，果然機靈，剛纔那一幕十分好。”

翠羽笑道：“為姑娘分憂，是奴婢應當的。”

一切都在袁彬和清淺的凝視下。

靈堂的一側有一個通風口，是袁彬早早吩咐人鑿開的，可以從外頭看到裡頭的靜。

袁彬搖頭道：“沽名釣譽，妹妹有些過分了。”

清淺道：“沽名釣譽是小事，謀害命纔是大事，咱們且瞧著吧。”

袁彬道：“都準備好了嗎？”

清淺點頭道：“隻等著夜裡了。”

午膳的時候，青鯉給迎兒送了兩個素菜並一碗白米飯。

瞧著眼前乾的豆芽菜和水煮白菜，迎兒怒氣發道：“你們鄭府便是這麼待客的嗎？這讓人怎麼下嚥？你們夫人也吃的這個？”

青鯉客氣道：“我們夫人每日隻吃一頓，有時甚至隻吃一口饅頭，以表示心中的哀痛。”

迎兒將筷子一放道：“端下去，我不吃。”

青鯉也不爭辯，當真就端了下去。

迎兒獨自得直喚，可是整個下午，來來往往的人不斷，哪裡能吃一口東西。

到了晚膳的時候，迎兒已經得前心後背。

晚膳比午膳還不如，是一碗蕎麥麪。

迎兒這一陣子花天酒地慣了，哪裡還吃得下黑的麪條。

見人漸漸不再來了，迎兒吩咐翠羽：“去酒樓要幾個緻小菜，要小炒腰花，豆腐燉魚，再來一壺果子酒。”

翠羽也了，見再無旁人，也默許了迎兒的做法。

酒菜便大大咧咧擺在了靈堂一側，主仆幾個大口喝酒吃。

迎兒了一整日，拿了一個道：“再有一夜，咱們就徹底自由了，到時候非得好好洗個澡，好好吃一頓不可。”

翠羽笑道：“跟著姑娘，奴婢們真是福。”

“可不是！”另一個婆子道，“方纔奴婢送膳食進來的時候，遇到一個鄭府的丫鬟，見奴婢拿著酒，二話都不敢說。”

迎兒冷笑一聲：“鄭府已經冇落了，咱們袁府蒸蒸日上，怕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