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一班,夏。
恆安中學新生正式學的日子。
分針剛劃過七點半,越歌便早早到達了新班級,按照黑板上的座位表找到位置,順便用測量了一下鄰桌的距離,腳步計算從講臺到後黑板的步數,又過幾扇窗戶看了看『』場的風景後,才回到最前排的座位。
之後半個小時,一班的學生陸陸續續到了,有獨自來的,也有結伴閒聊著走進的,進門第一件事,無一例外是晦打量一番其他人。
越歌百無聊賴地翻看著課本,沒有去注意新班級的暗『』洶湧。
約之間,他有種預,高中將會是很麻煩的三年。
八點鐘的上課鈴打響,最後一名學生姍姍來遲,好巧不巧地,越歌準時合上課本,將注意力放在即將講話的老師上。
然後,他便看見了穿著一件紅『』外套,領口扯開的江畫。
是一眼就忘不掉的長相,但浮於表面,一看就沒什麼涵。
即便這樣,越歌依舊沒收回視線,而是和其他人一樣多看了幾眼。
第一次分座位,江畫的位置就在最後一排,勢必會從他邊路過,視線也很容易相對。
越歌記得,江畫當時沒看他,目掠過他向窗外,似乎在眺什麼人。
不止當時沒看他,之後的三年,兩人其實沒太多集,歸結底,他們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看江畫是個白癡,江畫看他...好像也帶著敵意。
這個漂亮的蠢貨第一次給越歌留下印象,是在高一下學期。
放學後,待他邊圍著的人群散開,江畫才板著張臉走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說:“你怎麼笑得出來?”
越歌不解,依舊好脾氣地微笑相待:“江畫同學,有什麼事麼?”
“天天被一群蚊子纏著吸,你竟然笑得出來?!你腦子沒病吧。”
越歌在心裡罵了句'傻子',知道江畫討厭他笑,反而笑得更粲然。
“我最近沒生病啊。”
一句話就把江畫氣走了。
越歌明白他的意思,無非是正義過強卻不諳世事的富二代在打抱不平,他卻沒想領這份,不管怎麼樣,也改不了江畫在他眼裡是個傻子的事實。
對於高三喬修遠死皮賴臉的跟屁蟲,他早有耳聞。
後來江畫可能是覺得他沒能理解,或直接或間接地提醒過好幾次,都被越歌敷衍了過去,漸漸的,江畫便端出了一副恨鐵不鋼的姿態,除了時常氣鼓鼓地盯著他外,不再湊上來提醒了。
說實話,當時越歌還有那麼點後悔,應該和江畫再推拉一段時間的。
沒什麼好,起碼是個消遣,再不濟,還算養眼。
下一次和江畫的集,已是兩個月後的高二了。
籃球場邊,江畫怒氣沖沖地跑來『』問他為什麼拒絕喬修遠,越歌默默聽著,心裡卻在可惜。
生起氣來依舊『』不減,長得好看,可惜人是傻的。
聽說江家只有這麼一個獨子,也不知道偌大的家業便宜了誰。
對待江畫的質問,他沒有辯解,只是在眼底盈出兩分水『』,佯作愧疚地說:“可是我有喜歡的人,一定要答應他嗎?”
下一秒,他便欣賞了江畫彩紛呈的臉『』,以及一句愧難當的'對不起'。
騙過那麼多人,越歌得承認,那次是他很愉悅的驗。
在那之後,一直到學期末,江畫都在躲著他走,而且因為質問他的場面被人看到,班裡的許多人都若有若無地疏遠江畫,反過來討好他。
越歌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只覺得分外可笑,卻也不以為意。
他只是有點好奇江畫和喬修遠會不會有結果,以前他認定江畫慘了那個裝『』男,現在倒是覺得也許不是那麼回事了,江畫這傻白甜,可能不懂什麼是喜歡,傻了。
事在朝有趣的方向發展,越歌卻無暇觀賞,他的事很多,沒有多去分給一個傻瓜。
不過,假如江畫不是背景難纏的大爺,他應該會想辦法日日夜夜欣賞那張臉。
他再一次開始注意江畫,是某天偶然在四樓向後院。
江畫一個人在餵貓,他在學校人緣一般,這一幕也不算驚奇,但餵過貓後,這傻子老『』病犯了,又打抱不平了一次。
這次的對象可不像他一樣不領,而是像終於找到依靠的浮萍,纏上了江畫。
江子恆,班上的明人,可能是發育的晚,瘦得像張紙片,再加上有點駝背,是看著就讓人煩悶。
可那小爺是個傻子,越歌冷眼看著日漸要好的兩人,拄著桌子打起了哈欠。
這樣就沒什麼意思了。
不過和他也沒多大關係。
本來是沒多大關係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但高三開學初的運會,沒人願意參加的一千五百米長跑被強行甩給了江子恆,而小爺看不慣'好朋友'被欺負,不能改變結果,便逞能一起參加。
誰知道,頂著灼灼烈日,裡氣的小爺剛跑完一圈就中暑了。
有些時候,傻子也不算太傻,不舒服了還知道找班長求助。
越歌當時在終點計分,為了打發無聊的時間,他一直在註意相對養眼的江畫,看著看著,就見那皮白得發的小板踉蹌走向自己,商量都不商量便撲了過來。
越歌只聽見他虛弱說了句'我頭好暈'。
其他人的比賽繼續,他被江畫趴趴地靠著,在旁老師麻木的示意下,只好背著他去了醫務室。
越歌知道自己當時臉『』肯定很差,他最討厭這類猝不及防的麻煩事,毫無預兆,措手不及。
況且,作為第一任被打抱不平的對象,如果被江子恆這個第二任盯上,是件更麻煩的事。
那傢伙,可比江畫聰明多了。
但事的發展往往事與願違,他照顧到江畫醒來後便要走,江畫卻昏昏沉沉拉住了他的手。
這一幕剛好被匆忙趕來的江子恆撞見,瘋子一樣衝過來扯開兩人的手,平白無故被拉扯,越歌將那厚重鏡片之後的鷙看了個分明,突然有在學校揍人的衝。
而病床上的江畫還在膩膩歪歪地抱怨:“別走...我頭好暈。”
越歌淡淡問:“暈不暈有差別麼?”反正都沒腦子。
“什麼?班長?我了,給我拿杯水。”
“這裡沒有。”既然已經被盯上,越歌便懶得伺候了,他抱肩站在一旁,朝江子恆示意:“讓你朋友去買。”
江子恆當然不想走,可對上江畫小狗一樣漉漉的目,到底不忍心他著,一步一回頭地走了。
接收到江子恆含警告的目,越歌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人走之後,他甚至打了個哈欠。
醫務室裡只剩下他和江畫,和傻子獨,說不定會傳染。
兩人只是生疏的同學,江畫似乎想起了一路怎麼過來的,方才還蒼白的臉蛋泛起紅暈,十分秀『』可餐,但越歌這會兒煩躁得很,本沒興趣去欣賞。
很快他就滿十八歲了,無數事正等著他去籌劃,不能被個傻子和瘋子拖了進度。
不過,看在江畫有張激極度符合他審的臉的份上,臨走前,他還是輕描淡寫地提了一句。
“你最好離他遠點。”
正在糾結被人背了,兀自丟臉中的江畫一愣,反問:“為什麼?江子恆?”
越歌回頭,故意擺出張擔憂的表,說得話卻惡劣滿滿。
“因為他好像想睡你。”
江畫果不其然嚇了一大跳,一雙漂亮的眼珠瞪得滾圓,也不知道是驚訝他話裡的意思,還是驚訝他會這麼說。
越歌繼續憂心:“其實,之前在更室,我看見他抱著你的校服嗅,後來又拿去廁所了。”
江畫這次嚇得直接坐了起來:“他拿我服去廁所干什麼呀!”
越歌腦子卡殼,盯了他三秒,確定江畫真不懂後,頓時沒興致再逗弄了。
他敷衍了一句:“不知道,可能地吧。”
話音剛落,他突然覺大腦一陣劇痛,痛到他一晃,扶住了一旁的桌子。
一段陌生的記憶湧腦海,記憶裡,江畫因為他胡扯的幾句話開始疏遠江子恆,高三下學期便早早出國,但在出國前被江子恆表白了。
和喬修遠出國前對他表白的結果一樣,江畫慌張拒絕了對方,結果竟在兩年後莫名其妙死在了異國他鄉。
是真的莫名其妙,記憶裡也沒有顯示原因。
除此之外,記憶裡竟然還出現了他高二時家教過的一個學生,越歌記得那學生趙夜白,不久的將來,趙夜白會和江畫在國外偶遇。
記憶中的一幕,是意氣風發的黑髮年半倚機車,裡氣地問江畫:“我是沒什麼夢想,你來當我的夢想唄?”
答案越歌不知道,反正江畫最後是死了。
疼痛的癥狀有所緩解後,他更覺得莫名其妙,什麼意思,讓他去給傻子打抱不平?
他古怪了床上的江畫一眼,繼續往外走。
江畫會不會死,和他有什麼關係。
正這麼想著,第二波劇痛猝不及防地到來了。
越歌一個踉蹌,額頭青筋鼓起,髒話險些口而出。
江畫看出不對,顧不得頭腦發暈,跳下床就要去扶他,誰知道中暑虛的雙一,反而弄巧拙,直直摔了過去。
越歌只聽一聲驚呼,回頭便被撲倒在了地上。
“我艸...”
他按著脹痛的太『』,顧不得將人推開,隨著新的記憶被吸收,懷裡的纖細人影抱起來的覺變得很悉。
一低頭,他便對上一雙驚惶盯著他的桃花眼,再往下,是乾燥卻猶如花瓣一樣的。
更悉了。
新的記憶一幕幕在腦中浮現,越歌的神『』越發古怪,只因這段記憶裡沒有任何實質容,都是他和江畫親熱的景象。
在床上、浴室、書房、泳池...竟然還有醫院?
跟傻子獨一室,腦子真的會出問題。
越歌不是會被兩段莫須有記憶左右的人,他晃了晃依舊刺痛的腦袋,揮手就想把人推開,但指尖剛一到江畫手臂的皮,腦子裡突然響起道聲音。
“越歌。”
他神『』一凜,驀地瞪向江畫:“你說話了?”
江畫茫然搖頭。
“越歌...”
“閉!”
腦子如同被重鎚敲過,裡的腦漿都是渾濁的,越歌試圖下大片不屬於自己的記憶,結果卻是徒勞無功。
和江畫親的景像以及江畫的死訊不斷在腦替,當第三聲耳的呼喚響起時,他徹底忍無可忍,翻住懷裡的人,狠狠堵著江畫的。
“不是讓你閉了麼!”
比起擁抱、,接吻的覺更能和記憶裡的親熱畫面產生共鳴,越歌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想起江畫會在兩年後死去,就控制不住地發起抖來。
他自控力極強,五歲開始便是如此,從沒像今天這樣失控過。
支配的是他自己,但支配他的更像是本能。
如果說一開始只是為了堵住江畫的,那之後的輾轉廝磨便找不到什麼恰當的藉口了。
下的江畫不知道是太過虛弱還是太過驚恐,竟然沒有反抗,只是睜大眼睛,傻了一般盯著他。
集甚的兩年多,第一個吻卻持續到江子恆買水歸來。
醫務室的門被推開,水瓶墜地,發出撲通一聲震響。
越歌本沒有去理會氣得發抖的江子恆,目鎖江畫憋氣憋得通紅的臉。
他一臉嚴肅,煞有介事地問:“我是不是親過你?”
聞言,氣吁籲的江畫一滯,隨即不敢置信地橫了過去。
越歌耐心等著,他想既然他多出一堆『』七八糟的記憶,江畫沒道理全然不知。
啪!
他沒等來答案,只等來了一掌。
江畫使勁拭著,俏麗鮮豔的臉上只剩憤和怒火。
“親過你大爺!死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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