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很小的時候，母親還在，家裡雖然窮，布置的算是溫馨。可後來母親去世，周秀嫁了進來，家裡就再也沒有裴向雀的容之地。他住在一個堆滿雜的小黑屋裡，只有一扇小窗戶，不見天日。

裴向雀沒見過世面，快活卻小心翼翼地踮著腳，在這間不大的屋子逛了好多遍，組織好了語言，難以置信地問：「這是，這是我的宿捨嗎？」

吳老師看著他快活的模樣也笑了，輕聲細語說：「不是宿捨，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家了。」

又叮囑了兩句，包括下周上學的時間地點，每個月按時去取生活費，實際上即使裴向雀忘了，也有專門的人給他送過來。裴向雀都記在了紙上，藏在了自己母親留給他的一個掌大的鐵匣子裡，上面還有用一個微微上銹了的鎖鎖住了，鑰匙掛在了脖子上。

裴向雀在新房子裡折騰了好久，才去洗了澡，裹上了條浴巾，臉頰被熱死熏得紅撲撲的，平躺在的床上，翻了個拿出自己的日記本。日記本的白紙上畫上了兩個簡筆小人，一個個子高一點，一個矮一點，兩個人都長得胖乎乎的，眼睛圓圓的，都像裴向雀自己。

他不太會講話，而且別人的話也聽不懂，沒人願意和這樣的裴向雀聊天。一直不說話也太寂寞了，裴向雀只好在日記本裡分兩個人，一個大裴，一個小雀，格差不多，仿佛有嘰嘰喳喳寫不完的話，在紙上聊著天，瑣碎地記錄下來這一天。

這樣連寫帶畫的日記是很費功夫的，可無論做完工後多累，裴向雀也從來沒有落下一天的日記。

他總是想，這樣才能覺自己不是孤獨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大裴和小雀將這間屋子誇出了花，裴向雀趴在枕頭上，手都寫酸了也停不下來。

到了最後，他終於合上日記本，本該是心滿意足的，又忍不住貪心地想，要是有一個人，不是用紙和筆，能夠耐心地和自己說話，真的在一起聊天就太好了。

裴向雀懷著這個好的夢，角微微翹起，沉沉地睡了過去。

而隔壁的臺上，陸郁瞧見裴向雀這邊熄了燈，才摁滅了手上的半支煙，轉朝屋走了進去。

他的金雀正好好的待在自己邊，僅僅是一牆之隔，而不是生死。

陸郁點亮了臥室的燈，將尾款給那個青年救濟中心打了過去。裴向雀確實是運氣好，名額只差了一個，可其他所有的名額都是為了這一個存在的。

這是一個盛大的夢，自裴向雀的想象而生，由陸郁親手一點點編織，他願意裴向雀在這個夢裡甜地活過年時。